李觀瀾還沒答話,有人在他們身後嘶啞著聲音喊:“不可以,誰也不能下水。”眾人的精力都集中在水麵上,被這突如其來的喊聲嚇一跳,回頭去看,一個矮小的人影氣喘籲籲地跑過來,由於身體胖,已經跑得大汗淋漓。
那人跑到湖邊,向湖水裏的幾名民工揮手大叫:“上來,趕快給我上來。”
李觀瀾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一晃,把他的注意力吸引過來,說:“這裏湖麵開闊,湖水不深,怎麼不能下去呢?”
那人大吼大叫:“這塊水域裏有食人魚,誰也不能下水,馬上上來。”
岸上的人都一驚,李觀瀾問:“這是真的?怎麼沒聽人說起?”
那人似乎不喜歡用正常方式交流,麵對麵說話也要大聲喊叫:“我現在不是在告訴你們嗎?不想被吃掉的都給我上岸來。”
李觀瀾見他說話一味吼叫,不得要領,就讓蘇采萱和馮欣然把民工們都叫上岸來,他自己把那人拉到稍遠的地方,耐心地和他溝通。費了好一番工夫才弄清楚,那人名叫梁滿貴,四十多歲,是植物園附近梁家鄉河前村的人,因光棍一人,不事勞作,最喜歡打架鬥毆,做事蠻橫,植物園開發成旅遊區後就聘用他做了巡園的保安。
李觀瀾問他:“你說這湖水裏有食人魚是怎麼回事?”
梁滿貴瞪著眼睛說:“胡子魚,不知道嗎?”
李觀瀾聽說過這種魚,悚然一驚,說:“家塘湖裏有胡子魚?”
梁滿貴翹起右手大拇指,高舉過耳,撅著嘴說:“最大的有一米多長,三十來斤,見過嗎?”
李觀瀾低聲嘟囔一句:“沒見過,吃過,味道不錯。”
梁滿貴沒聽清楚,高聲說:“什麼,你說什麼?”
李觀瀾沒回答他,招呼上同來的十幾個人,有點垂頭喪氣地離開。
回到車裏,馮欣然請示說:“接下來怎麼辦?就這樣回去?”
蘇采萱沒有主意,看著李觀瀾。
李觀瀾沒直接回答,而是問蘇采萱:“胡子魚真的吃人嗎?”
蘇采萱說:“不知道吃不吃活人,但是吃人和動物的屍體。這種魚的味道很好,我們在植物園度假時品嚐過,你們沒印象嗎?”
李觀瀾感覺腸胃在緩緩蠕動,有點惡心,說:“當時隻知道它是食肉魚,誰知道是吃屍體的,這樣你也能吃得下去?”
蘇采萱笑笑說:“人吃的肉不都是動物的屍體,怎麼沒見你說惡心?別假慈悲了。”
李觀瀾不和她鬥嘴,對馮欣然說:“咱們到市區去,買兩套潛水服,那些民工並沒潛到湖底,打撈上來的都是沒有什麼價值的東西,我想家塘湖裏一定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我們要讓它重見天日。”
蘇采萱愕然說:“什麼,你,還要下水?”
返回家塘湖時已是下午三點多鍾,湖邊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李觀瀾和馮欣然都穿上順路買來的劣質潛水服,戴上塑料潛水鏡,背負著小型氧氣瓶,把兩塊大石頭綁在身上,縱身跳進湖水,瞬間就沉得沒了蹤影。
蘇采萱悄然站立在湖邊,目送兩位有點瘋狂有點不靠譜的戰友消失在湖水裏,想象著胡子魚牙齒尖尖的凶猛模樣,胸中泛起“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情緒。
李觀瀾和馮欣然一路向水底沉下去,很快雙腳就踩到了實地上。兩人努力擺動腰肢,勉強在水裏站定,向四周打量。這劣質潛水鏡的鏡片原本就模模糊糊,家塘湖水又混濁不堪,兩人僅能望出一尺多遠的距離。
馮欣然雖然擅長遊泳,但以前都是在遊泳池裏賣弄身手,從未有過野浴和潛水的經曆,到水底後有些心慌,再聯想起梁滿貴所說的食人魚,更加惴惴不安,隻是職責所係,不得不硬著頭皮走下去。
水裏的阻力大,馮欣然身上又綁著一塊沉重的石頭,才走出兩三尺遠,卻像是在平地上走過幾千米,累得雙腿酸軟,心跳加快,忽然感覺額頭觸到什麼硬硬的東西,猝不及防,心髒猛地一跳,從頭到腳的皮膚都冒出一層細密的冷汗。他把頭偏開二三十厘米的距離,眯起眼睛仔細一看,隱約見到一個骷髏頭,齜出兩排參差不齊的牙齒,兩個黑洞洞的圓圈緊緊地盯住他。馮欣然有心大叫一聲,可是嘴巴被氧氣罩堵住,發不出聲音,使得恐懼都鬱積在五髒六腑裏,沒有渠道發散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