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阿方索與蒙紮這兩個衰仔的故事(3 / 3)

命令雖然含糊,對於三處的特工們來說,意思卻再明確不過。同樣的命令,郭興安不知下過多少次。然而隻有這一次,“全權處理”的對象是自己人,而且是被自己親手推入險惡境地的無辜生命。“如果沒有遇到我,這兩個人也許可以平靜地度過餘生吧。”郭興安心想。前所未有罪惡感,如同來自地獄最底層的火焰,灼燒著他內心深處的每一處神經。

“是!”沈戒決決地回答。

之後,是長時間的沉默。

“郭叔叔?”很久沒聽見郭興安說話,沈戒不由心中擔心。他輕聲問道。

“呃。”郭興安回過神來。略微調節了一下心情,他迅速回複到了工作狀態。郭興安問道:“那個家夥的背景你查清楚了?”

所謂的“那個家夥”指的是沈戒在巴基斯坦遇到的一個人。兩個人是同一天到達伊斯蘭堡的。在機場取行禮的時候,身為頂級特工的直覺,使兩個人幾乎同時察覺了對方的存在。之後沈戒曾在不同的場合多次與對方打過交道,然而對方擁有與沈戒幾乎同樣出色的身手與槍法,而且也有與沈戒不相上下的頭腦。所以沈戒一直沒有取得上風。

實際上,沈戒與對方從沒有照過麵,兩人最接近的一次交鋒是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夜。當時,沈戒借著對方手槍剛剛發射時的微弱火光隱隱約約地瞧見了他一閃即逝的背影。對方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根本不給沈戒瞄準的機會,更別說是看清對方的容貌了。沈戒唯一可以確信的是,對方身材高瘦,與自己一樣喜歡獨來獨往。

沈戒有自信,對方同樣沒有瞧清自己的相貌,對自己的了解也不會更多。之所以沈戒會有這樣的自信,還是那種身為頂級特工的直覺。經過多年苛刻的訓練,擁有豐富的秘密工作經驗以及幾分過人的天分,某些頂級特工會逐漸形成這種類似第六感的直覺。基於這種直覺,不僅沈戒多次從迫在眉睫的危機中死裏逃生,而且各色特工在沈戒的麵前都無所遁形。

按理說,特工是放在人群中最不引人注意的一群。不借助照片等資料,普通的特工即使麵對麵也無法認出同行。然而沈戒總有辦法認出國內外的同行們。很容易就可以認出低級的特工。他們在化妝、神情、動作等細節上總會有一些不合理的破綻。認出高級特工稍微麻煩一些。他們沒有破綻,像水滴藏******般隱匿於人群之中。然而沒有特點既是最大的特點。略微留意就可以看出他們的與眾不同。頂級特工善於利用視覺的死角以及心理的誤區,用眼睛根本無法發現他們。但是這些終日出生入死的家夥們身上會有一種獨特的氣質。當然,隻有同級數的特工能夠察覺,即使兩個人並沒有碰麵。

“您放心,與那個人相關的麻煩都解決了。因為他被我做掉了。”沈戒傲然說道。

“哦?”郭興安饒有興致地問道,“怎麼解決的?”

“那個家夥有一個致命的弱點——他實在太好色了......”

“難道你還不夠好色?”郭興安笑道。

沈戒的風liu,郭興安早有耳聞。從事情報工作,難免會有逢場作戲的場合。郭興安不希望對一線的特工限製過多。因為過多的限製正是情報工作的大忌。沈戒是郭興安一手帶大的,郭興安知道沈戒行事一向很有方寸,在國外不會做出太出格的事情。而且沈戒在國內雖然嘻嘻哈哈,但一直沒有出現作風問題,所以郭興安一直沒有把他管得太死。

“我雖然風liu,但決不下流。我和女孩子們的關係無論是否存在功利性,剛開始時,一定是兩相情願的,即使後來可能發生了變化。”沈戒尷尬地解釋道,不過他很快恢複以往滿不在乎的語氣,“而且我在關鍵的時候還是懂得取舍進退的。那個家夥不一樣。他自持身手靈活,又有點小聰明,泡起妞來根本不顧忌女孩子的感覺,簡直是無法無天!”

“實在是你們色狼界的恥辱啊!”

“我為我們色狼界出現這樣的敗類而感到......”沈戒剛說了一半,忽然察覺到了什麼。他吞吞吐吐地問道:“郭叔叔,您怎麼知道色...狼界的事情?”

“別忘了我是幹什麼的。在國外,你們幾個小年輕一見麵,張口閉口不離色狼的,成何體統?千萬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共和國情報戰線上的一名戰士,不是街頭上的小混混。而且隔牆有耳,好在是情況反映到了我這兒。如果別有用心的人知道了,你們就等著電召回國吧!”郭興安嚴辭厲色地訓斥道。如果放在以前,郭興安決不會利用這種事情小題大做。實在是最近國內的*愈演愈烈,即使郭興安這種老革命也摸不準中央的套路。多年的人生閱曆告訴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郭興安才會提醒沈戒不要在這個緊要關頭禍從口出。

“是!”沈戒的冷汗已經下來了。他是聰明人,知道現在的國內形勢。他更知道無限上綱上線後,會給自己加上什麼罪名。

“還是繼續說那個家夥的事情吧。”郭興安知道沈戒不是不知進退的蠢人,所以他沒有深入說下去,隻輕輕一點,旋即就把話題轉入了正軌。

“兩個星期前,那個家夥對英國駐巴基斯坦大使館的一個女秘書產生了興趣。然而這位女秘書對那個家夥的死纏爛打卻深惡痛絕。恰巧這個女秘書和我多少有些交情——自然這交情沒有深厚到我向她托底的地步。那女秘書以為我是某個保安公司身手不錯的傭兵。所以請我出麵教訓那個家夥一頓,以斷絕他的念頭。當時我並不知道這個人就是那家夥,我以為可能是某個無所事事的花花公子。我讓那女秘書約他出來。當時,我與那個家夥相距甚遠,不過依然一眼就認出了他——他身上的氣息我太熟悉了。可以肯定的是,他沒有發現我,雄性荷爾蒙已經蒙蔽了他的大腦。由於有了這條線索,加上細致的調查,我終於知道這個與我旗鼓相當對手的真實身份——英國秘密情報局00組的特工,克萊曼中校。”

“竟然00組的特工!”即使如郭興安這樣的老牌諜報也不禁失聲驚呼起來,“這樣一個特工失蹤,英國人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稍有不甚,他們就會查到我們的頭上。你是怎麼做的?”

“準確的說,沒有動用咱們任何資源。我使得是最古老的計策——借刀殺人之計。”沈戒冷笑道,“那家夥像種馬一般四處留情。不到一周的時間,他就幽會了三個女人。然而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勾引一個帕坦女人。帕坦人是禁律最森嚴的穆斯林,報複心又強,對於他們來說偷情是大罪。我用紙條把這個消息悄悄透露給了那個可憐的丈夫。果然整個帕坦部落都出動了,我們的克萊曼中校就這樣被捕殺於帕坦部落附近的山區中。”

“00組的特工從一個組織鬆散的部落中逃出來應該不是很困難的事情吧。”

“從一個土著部落中逃出來當然相當簡單,但如果絕大多數的精力都消耗在防範同級數對手的冷槍上,那麼想要逃出來就難比登天了。”沈戒冷酷地說道。

將近午夜,阿方索與蒙紮兩人終於走近了那個山口。據阿方索估計,如此險要的隘口,定有邊防軍哨所。兩人不敢怠慢,更加小心謹慎。前行不久,一棟影影綽綽的建築物出現在眼前,想必是一個邊防哨所。距離哨所不遠處,有處一人多高的茂密草叢,正是藏身的絕佳場所。鑽進草叢,一股奇怪的味道迎麵撲來。兩人無心查看味道的來源,仔細觀察哨所。阿方索隱約可以看見兩點火光忽明忽暗,他一把拉住做勢要衝過山口的蒙紮,小聲斥道:“你他媽找死啊!有兩個大兵在哨所外麵抽煙!”

隨著哨所方向刮過來的風,兩個大兵的談笑聲斷斷續續地傳了過來。“蘇聯人!”雖然聽不懂,但是阿方索可以確定他們說的是俄語。

“啊!我知道了,咱們現在蘇聯境內。白天我看這個山口就眼熟,現在找到了這個蘇聯哨所,我可以確定這裏就是蘇阿邊境。”蒙紮恍然大悟道。

“還用你說!”阿方索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過了山口就是阿富汗的蘭加爾了!這個你總不知道吧。”蒙紮小聲咕噥著。他貼近阿方索的耳邊問道:“組長,咱們什麼時候衝過去?”

“衝過去?你瘋啦!”阿方索指著山口說:“這麼大一片開闊地,咱們一準被打成篩子。”

“這個蘇聯哨所貼著邊境建的。咱們現在拔腿就跑,蘇聯人還沒反應過來,咱們就跑到阿富汗了。蘇聯人可不敢越境殺人,那可是要引起國際糾紛的。到時候咱們說不定還來得及對蘇聯人做鬼臉哩!”

“是不是就站在蘇修哨所外麵,阿富汗那一端,這樣做鬼臉,氣死丫蘇聯老毛子?”阿方索兩手程蒲扇狀放在耳邊,咧著嘴,扭著屁股不停吐舌頭。

“對對對,就這樣。”蒙紮嘿嘿笑著,“不過這樣會不會有點太酷了?”

“酷你媽B啊!”阿方索怒道,“蘇聯人是不會打你。阿富汗人能慣你毛病麼?蘇聯哨所在這裏,阿富汗哨所還會遠嗎?別他媽光想著裝酷,要不然早晚有一天你被打成蜂窩煤。”

蒙紮哭喪著臉說:“組長,你說怎麼辦?”

“等下半夜吧,大兵們睡了,咱們溜過去。”

蒙紮剛想接話,卻被阿方索突然捂住了嘴。沿著阿方索的手勢,蒙紮向蘇聯哨所對麵的阿富汗境內看過去。對麵一片樹叢中閃了三次光。“手電,應該是某種暗號。”阿方索悄聲對蒙紮說道。

哨所門口的兩個蘇聯大兵注意到了對麵手電發出的暗號。他們“烏拉烏拉”地歡呼著,一邊向對麵同樣閃著手電,一邊向阿富汗境內跑過去。”

“這麼晚了,蘇聯人搞什麼呢?”蒙紮疑惑地問道。

“輕聲!看看就知道了。”

地圖之上的國境線顯然沒有構成任何障礙。兩個蘇聯人沒有任何遲疑地衝向了阿富汗境內的那處樹叢。不多久,他們就回來了。一個蘇聯人抱著一個碩大的木桶。另一個蘇聯人則摟著一個提著手提箱的阿富汗士兵,狀極親密地高聲談笑。根據阿富汗人走路的姿勢,可以看出他手中那個外觀小巧精致的手提箱肯定不會太重。

看著蘇聯人毫不猶豫地在蘇阿邊界穿過來越過去,阿方索瞪了蒙紮一眼:“去你媽的國際糾紛。”

哨所裏的蘇聯人也聽到了外麵的動靜。三個蘇聯人提著各式炊具魚貫而出。一個哨兵架了烤架,竟就在哨所門口點燃篝火,烤起肉來。其餘幾人紛紛打開哨所裏拿出來的各式各樣的肉罐頭。一個蘇聯人更熟練地拔出了木桶的軟木塞,給幾個大號搪瓷軍用水杯倒滿了酒。五個蘇聯人一邊繼續手中的活計,一邊拿著水杯大口大口地灌起酒來。隻有那個阿富汗人沒有碰酒。他小口小口嚼著烤肉,手提箱貼著身邊。

“那個該死的阿富汗人怎麼不喝酒?”阿方索陶醉地吸了一口隨風飄來的酒肉香氣,低聲咒罵道,“媽的,我們還沒吃飯呢!該死的蘇聯人。”

“我們穆斯林不喝酒。”蒙紮瞅著篝火旁大快朵頤的幾個大兵,咽了一口口水道,“不過我們穆斯林吃肉。”

“我們美國人也吃肉!”阿方索惡狠狠地說道。說完後,他自覺說錯了話,糾正道:“咱們中國人也吃肉!”

蒙紮沒有發覺阿方索的口誤。他的心思都在烤肉上:“組長,接下來怎麼辦?要不然咱們......”蒙紮用手比劃了一個“切”的動作,繼續說道:“做了他們,把烤肉搶過來?”

“革命不是吃吃喝喝,副組長同誌!咱們是革命戰士,不是土匪強盜!”阿方索口氣一轉道,“即使要做了他們,也不能現在。他們有六個,咱們才兩個。起碼等他們醉得差不多了再下手。”

蘇聯人果然是血管裏流淌酒精的動物,幾個大兵都是海量。他們喝酒像喝水一樣,一杯接一杯地往下灌。蒙紮看得咋舌不已,即使是喝水,胃部的容量也是有限的吧?過了不知多久,大兵們終於開始有了醉意。他們聲音粗野起來,舌頭也大了。一個大兵甚至站起身,步履蹣跚地跳起舞來。

“是時候了。”阿方索衝蒙紮點點頭。

兩人剛要起身,卻見一個蘇聯人正搖搖晃晃向兩人走來。阿方索一把拉住做勢要衝出去的蒙紮:“再等等,見機行事。”

那個蘇聯人一邊走一邊傻笑。雖然走的是“S”形路線,不過可以看出他的目標正是阿方索兩人藏身的草叢。阿方索早已掏出了鋼筆槍。握住鋼筆槍的手心裏濕津津的都是冷汗,阿方索低聲說道:“冷靜!冷靜!”也不知他說的是給蒙紮聽的還是給自己打氣。

那個蘇聯人越走越近,終於在草叢前站定。草叢的兩人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見軍靴表麵的花紋。醉眼朦朧的,蘇聯人並沒有發現草叢裏的動靜。他吹著口哨,解開褲子,掏出了家夥......

“******媽的,敢在老子頭上撒尿。”阿方索沒等他尿出來,一槍射過去,正中蘇聯人的大腿。本來阿方索是瞄準蘇聯人胯下的活計的。他轉念一想,自己與這個蘇聯人無怨無仇,範不著讓這家夥斷子絕孫。這才把槍口往旁邊挪了一點點。

雖然鋼筆槍的子彈甚小,威力也不強,然而如此近距離的射擊仍然產生了巨大的衝力。蘇聯人倒退兩步,一米九幾的碩大身軀轟然倒下。子彈中的麻醉劑非比尋常,自始自終蘇聯人都沒有哼一聲。

篝火旁的幾位酒肉正歡,根本沒有留意草叢這邊的動靜。不多久,又有一個蘇聯人的膀胱達到了耐受的極限,晃晃悠悠向草叢走來。

“怪不得這裏有股臊臭味,*****的,感情老毛子把這裏當公共廁所了。”阿方索嘀咕著,手裏握緊了鋼筆槍,眼睛緊盯著第二個蘇聯哨兵。因為放倒了一個,這次阿方索的心情輕鬆了許多。

第二個蘇聯人跌跌撞撞來到了草叢前。準確地說,這個蘇聯人還沒走到草叢,就發現了同伴不那麼體麵的臥姿。確實,褲子褪了一半,還沒來得急提上,就四腿拉叉地醉倒在地,任誰也不會認為這種姿勢體麵。醉醺醺的蘇聯人指著他的同伴大聲笑罵著。這個大兵本想把他的同伴扶回去,無奈實在尿急。他轉念一想,尿完再回去也是一樣的。順理成章的,地上又多了一個姿勢同樣不那麼體麵的醉鬼。

“組長,這個辦法好!”蒙紮的崇拜是發自內心的。

阿方索故作謙遜地微笑著,略微點了點頭。

然而,事情並不如草叢中竭力抵抗臊臭的兩位特工所想象的那般順利。不是所有圍坐在篝火旁的大兵都喝得酩酊大醉。起碼那個唯一的阿富汗士兵是滴酒不沾的。阿富汗人沒有丟掉身為邊防軍人應有的警惕性。等了好長時間不見蘇聯人回來,阿富汗人抓起身旁的李-恩菲爾德步槍,小心翼翼地過去查看情況。

看著如臨大敵的阿富汗人,阿方索示意蒙紮小心隱蔽。兩個人縮在草叢深處,一動不動。

夜色與草叢很好地遮掩了兩人的身跡。阿富汗人沒有發現草叢中的兩人,他的注意力幾乎完全被躺在地上,不那麼雅觀的兩個蘇聯人所吸引。阿富汗人麵色凝重,一手端著步槍,保持警戒,另一手摸向了最近的蘇聯人。還好,蘇聯人呼吸平穩,也許真地醉倒了吧。阿富汗人一直懸著的心,略微放鬆了一點。他接著檢查了另一個蘇聯人,同樣沒發現異常。阿富汗人鬆了一口氣。他把步槍背到背後,拾起一個蘇聯人,轉身向哨所走去。

在阿富汗人背部轉向草叢的一刹那,阿方索手中的鋼筆槍發射了,正中阿富汗人的後背。

阿富汗人不像之前醉醺醺的蘇聯人,他的頭腦是清醒的。而且阿富汗人的心裏,一直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對。雖然他說不出不對在哪裏,但是兩個蘇聯人同樣不雅地躺在地上未免太巧合了。因而阿富汗人被打中的時候,他還來得及“啊”的一聲大叫。果然有問題,這是阿富汗人意誌模糊之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阿富汗人的慘叫驚動了篝火旁的三個蘇聯人。蘇聯人們心頭一驚,酒已經醒了小半。老毛子到底是凶猛的動物,借著酒勁發起狠來,就這麼赤手空拳地衝上來。

看著三個嚎嚎叫的彪形大漢衝上來,阿方索的手顫抖了。阿方索揮了揮手,示意蒙紮往邊上靠一靠,離自己遠點。他怕蒙紮不明白,又晃了晃手中的鋼筆槍,意思是這樣他才有更大的空間施展。其實阿方索心中還有個小算盤——現在蒙紮湊地太近了,如果射不中,轉身逃跑怕也不那麼容易。

“難道組長讓我別呆在這裏,衝上去,他掩護?”蒙紮會錯了意。“嗷”的一聲,矮胖的蒙紮從草叢蹦了出來,向蘇聯人對衝過去。

“白癡!”阿方索看了看衝出去的蒙紮,又瞅了瞅越來越近的蘇聯人,“都******野蠻人!”。他見蒙紮衝了過去,慌忙抬起鋼筆槍,嘴裏大喊:“中!中!中!”分別向三個蘇聯人點射過去。兩個蘇聯人應聲而倒。剩下的那個依然悍不畏死撞向蒙紮。

“還有一個沒打中,糟了!”阿方索驚呼道。鋼筆槍中隻能容納六發子彈,如此緊張關頭顯然來不及重新裝填。阿方索心想要壞。

電光火石之間,兩個野蠻人已經轟然撞在一起。高大的那個身形略微一晃,繼而合身向前,拳打腳踢。矮小的那個雖被撞得後退一步,竟然毫不示弱,再次撲上,又抓又咬。老毛子人高馬大,好像巨熊一般,勇悍非常。蒙紮身材矮胖,動作卻極為靈活。隻見他圍著蘇聯人滴溜亂轉,專攻下三路,出手甚為狠辣。一時之間,兩人竟鬥得不分勝負。蒙紮身材矮小,平時又老實憨厚。阿方索從來沒想到蒙紮也能爆發出如此戰意。他看著打鬥的兩人,不由呆了。

“組長,幫把手!”蒙紮喊道。由於身材、體力上的劣勢,時間一長,蒙紮越來越力不從心。

阿方索這才驚醒。他拾起阿富汗人的步槍,剛想要瞄準射殺蘇聯人,轉念一想:“如果開了槍,引來大批邊防軍人就麻煩了。”

不能讓蒙紮小覷。阿方索心道。那麼,就拿出組長應有的魄力,華麗麗地白刃戰吧。阿方索調轉步槍,握住槍筒,奔了過去。

此時的戰團已起了變化。蒙紮與蘇聯人先是扭打,繼而撕扯,後來幹脆抱在一起玩起了摔跤。老毛子勝在力大。蒙紮的優勢是重心底。蒙紮充分地揚長避短,玩起了技術活。他瞅準機會,使了個絆子,兩個人糾纏著摔倒在地。他們在地上滾來滾去,不停地發出野獸一樣的咆哮。

阿方索跑到跟前的時候,蘇聯人已經牢牢地把蒙紮壓在身下。蘇聯人眼睛赤紅,有如凶神惡煞。他兩手掐住蒙紮的脖子,不停地將蒙紮的頭向地上撞去。蒙紮已是垂死掙紮,兩隻手無力地撐著蘇聯人的臉,試圖把蘇聯人推下去。

情況已經萬分緊急。阿方索握著槍筒,高舉步槍,狠狠地砸了下去。槍托砸在蘇聯人頭上,哢嚓一聲,碎如齏粉。一時之間木屑翻飛。

這種重擊竟沒擊倒蘇聯人,反而激起了他的凶性。隻見蘇聯人略微一晃,緩緩地轉過了頭。他的頭頂,鮮血汩汩冒出,瞬間就糊了滿臉。他麵目猙獰,目光裏透出一股嗜血的殘忍,像極了一隻擇人而噬的凶獸。

阿方索哪見過這種場麵。他驚悸非常,早已肝膽俱裂。他想要呼救,卻喊不出聲音。他想要逃跑,卻挪不動腳步。嘩啦一聲,手中的步槍滑落在地,阿方索渾然不覺。他就那麼目瞪口呆地與蘇聯人對視。

蘇聯人舔了一口流到嘴邊的血,笑了。他一個大力頭捶,正中阿方索的腹部。

阿方索被撞得淩空倒飛出兩米。他胃裏翻江倒海一般,眼淚刷地流了出來,大口的酸水噴濺而出。

蘇聯人舍了身下已經幾乎無力掙紮的蒙紮,站起身,拾起已經變形的步槍,緩緩逼向了阿方索。

阿方索疼痛難當,暫時失去了行動能力。他驚恐萬狀地看著逐漸逼近的蘇聯人,眼睜睜地看著蘇聯人高舉步槍,卻無能為力。他唯一能做的隻有閉上眼。就這麼被砸死在這裏麼?任務,還沒有完成呢。

預想中的步槍沒有砸下來,砸下來的物體更大,也更重。力道卻小了許多。阿方索忐忑地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老毛子麵目猙獰的血臉。阿方索感覺蘇聯人軟趴趴地伏在自己身上。死了麼?阿方索驚恐地推開了蘇聯人的身體。

蒙紮魂不守舍地站在當場,手裏一把不停滴血的MK2匕首,滿頭滿臉都是噴濺的鮮血,宛如一隻來自地獄的惡鬼。

“你殺人了?”阿方索顫聲問道。

蒙紮木然地點點頭。

“第一次殺人?”

蒙紮聲音已近哭腔:“我不想殺他的。我真地不想殺人。”

阿方索本想斥責蒙紮的。但是轉念一想,蒙紮畢竟救了自己。見到蒙紮失魂落魄的樣子,阿方索不由心軟。他站起身,走到蒙紮身邊,拍了拍蒙紮的肩膀,柔聲道:“既然做了特工,就要有殺人的覺悟!”這句話聲音不大,像是說給蒙紮聽的,也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組長,你殺過人嗎?”

阿方索自然沒有殺過人。朝鮮戰爭時期,他是偵察機飛行員。戰場上,沒等打槍就做了俘虜。準確地說,阿方索沒有機會,也沒有膽子殺人。不過,為了給蒙紮減輕心理壓力,阿方索還是故作輕鬆地說:“我的人生是血淋淋的。”

蒙紮略微放鬆了一些,繼續問道:“你殺人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開始的時候是有些害怕。現在嘛,跟撚死一隻螞蟻差不多。”雖然喜歡吹牛,阿方索並不希望把蒙紮培養成變態殺人狂,“當然,能不殺人就盡量不要殺人。畢竟對於咱們特工來說,殺人隻是解決問題的最後一種手段,而不是唯一手段。你要記住,咱們是做特工,不是做屠夫。”

蒙紮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阿方索本待繼續開導。然而他很快發現蒙紮這種神經大條的生物早已走出了心理障礙。隻見蒙紮不時偷眼向一旁瞟去,這家夥肚子咕咕直叫,口水流出,在滿是鮮血的臉上劃出了明顯的痕跡。顯然蒙紮的心思已經在烤肉上了。

阿方索被撞後,胃部一直痛若刀絞,再看到蒙紮那混著口水的血臉,早已沒了食欲。他揮了揮手,無奈地說:“你去吃飯吧。”

蒙紮歡呼一聲奔向了烤肉。

“組長,你怎麼不過來?”

“我不餓,你先吃吧。”

此時皓月當空,水銀般的月光直瀉而下。四下蟲鳴此起彼伏,微風輕拂,樹葉沙沙作響。阿方索閉目傾聽大自然的聲音,澎湃的內心逐漸歸於平靜。

阿方索開始一一回想今天的經曆,思考當前的處境。目前自己兩人困於蘇阿邊境,沒有向導的話,想要進入阿富汗勢必要費一番周折。“好在這裏有一個現成的阿富汗邊防軍人。”阿方索心想,“如果好好利用的話,應該可以輕鬆避開阿富汗哨所,進入阿富汗境內。”

這個阿富汗人是伊斯蘭教徒,根據阿方索對阿富汗的了解,幾乎可能肯定他是普什圖族。同文同種,那麼蒙紮與阿富汗人溝通不會有問題。“蒙紮這家夥呆頭呆腦,這種生命攸關的事情交給他,始終不能讓人放心。”阿方索猶豫不定。

阿方索突然看到了阿富汗人那隻已經變形的李-恩菲爾德步槍,眼睛頓時一亮。“李-恩菲爾德步槍......英製步槍......殖民時代,英國與阿富汗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這個阿富汗人會英語也說不定。”

阿方索計較已定,走向了昏倒的阿富汗人。他先解下阿富汗人的腰帶,把阿富汗人的手反剪在背後,牢牢捆住。然後除下阿富汗人的襪子,塞進了嘴裏。最後從背包裏取出了針管、藥劑,給阿富汗人打了一針。

這種藥劑正是麻醉槍的解藥。如果沒有這種解藥的話,中槍者最少要昏迷一天一夜。

不久,阿富汗人幽幽醒轉。他醒來的第一個念頭是找到自己的步槍。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手被牢牢捆住,嘴裏不知塞了什麼東西。一個高瘦的中年人一邊擺弄著匕首,一邊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匕首在微弱月光照射下,寒光凜冽。阿富汗人不由打了個激靈。

“會講英語麼?”阿方索問道。

阿富汗人點點頭。

會講英語就好辦了,阿方索心想。阿方索把刀子架在阿富汗人脖子上,小心翼翼地拽下了阿富汗人口中的襪子。阿方索湊近了阿富汗人說:“我問你幾個問題,希望你老實回答。”

阿富汗人遲疑著說:“我會合作的。”根據口氣,可以看出他很不情願。

根據阿富汗人的口供,阿方索大致了解了情況。原來這個阿富汗人叫做謝爾汗,是阿富汗邊防軍的上尉排長。達烏德當權的時候,蘇阿關係緊密,兩國邊防軍經常來往。蘇聯人好酒。阿富汗邊防軍士兵經常會用烈酒與蘇聯人換取一些武器、子彈,到黑市一倒手,就是一大筆錢。如今,達烏德倒台了,兩國士兵私下的交易卻沒有中止。今天,謝爾汗就是過來交易的。

阿方索突然想到阿富汗人拿來的那個手提箱。外觀精致的手提箱出現在一個邊防軍人的手裏本身就是一件可疑的事情,況且提著手提箱來賣酒也很不合理。

“那個手提箱是幹什麼用的?”阿方索把手中的刀貼得更緊了。

阿富汗人的眼珠轉了轉,可以看出他的內心鬥爭得相當激烈。不過他仍舊選擇閉口不答。

“不合作是吧?嘿嘿!看到那個家夥了麼?”阿方索看出了阿富汗人不太情願。他指了指篝火旁大口大口吃著烤肉的蒙紮。

遠遠的,阿富汗人看不清楚細節。隱約能看到一個滿臉鮮血,麵目猙獰的家夥好像在邊烤邊吃。阿富汗人疑惑地問道:“那個滿臉鮮血,正在吃肉的家夥麼?”

“不,是那個變成烤肉的家夥。”

“那是人肉?”阿富汗人毛骨悚然。

“準確地說,那是人肝。我的同伴最喜歡那東西了,尤其從活人身上割下來,邊烤邊吃。可惜每個人隻有一塊......”阿方索不懷好意地向阿富汗的右肋瞄來瞄去,“你不合作的話,我的同伴會很高興。還有四個蘇聯人,我想總有人會合作的。”

阿富汗人心中驚怖,隻好老老實實地回答阿方索的問題:“那個手提箱是賣給蘇聯人的。”

阿方索怒道:“一會賣酒,一會賣箱子。你能不能老實點?再不說實話,我可要問其他人啦!”

阿富汗人連忙解釋道:“我除了向蘇聯人提供烈酒之外,還會時不時地提供一些情報換取報酬。當然,我這種級別的軍官沒有機會接觸絕密情報。我所提供的,無非是附近阿富汗軍隊的部署、值夜流程以及一些口令罷了。前天,我偶然得到了那個手提箱,我想蘇聯人也許會感興趣,所以就帶來了。”

“你怎麼敢肯定蘇聯人會對那個手提箱感興趣?”

“那個手提箱是一個英國特工的。”

“特工?”阿方索惡狠狠地瞪了阿富汗人一眼,“你怎麼知道的?”

“是的,他是個特工,我決沒有信口開河。他的表就在我懷裏,一看就是特工工具。”

阿方索從阿富汗人的懷裏搜出一塊歐米茄表。阿方索略微留心就找到了手表的秘密。這塊手表不僅能夠發出可以切割手銬的激光,而且能伸出切割繩索的小鋸盤。阿方索的心裏信了三分。他取下了自己的漢密爾頓表,戴上了這塊歐米茄,繼續問道:“你是怎麼抓到那個特工的?怎麼得到那個手提箱的?說得詳細點,有一句謊話,我立刻割了你的舌頭!”

阿富汗人開始詳細地講起手提箱的來曆:“您可以看出來我是一個帕坦人。帕坦人廣泛分布於阿富汗和巴基斯坦兩國。我的堂弟蓋裏夫就住在巴基斯坦的帕坦部落區。他在白沙瓦找了一份工作。隻有周末的時候才能回到位於部落區的家。十多天前蓋裏夫突然回了趟家,發現他老婆和另一個人在一起。蓋裏夫怒不可遏,他本想當場殺了他們。但是那個男人太過凶猛,竟打傷蓋裏夫,給他逃了。後來整個部落的男人都出動了,在山區圍追堵截。那個男人十分狡猾,槍法又好,在山區轉了兩天,打死打傷十多個人。直到他槍裏的子彈打光了,這才被製服。這時候,蓋裏夫的老婆已經招認奸夫是英國特工。蓋裏夫親手用石頭砸死了這對狗男女。那個密碼手提箱就是那個英國特工留下的。這東西不知用什麼合金製成,即使zha藥也不能損傷分毫。蓋裏夫就帶著這個手提箱跑到我這裏避避風頭。我想,蘇聯人應該有辦法打開這東西,也應該對這東西感興趣。”

對於阿富汗人的回答,阿方索表示滿意。接著他欺騙加威脅,阿富汗人很順從地答應把兩人帶進阿富汗境內。

目的已經達到,阿方索心情大好,似乎胃部的疼痛也不是那麼難以忍受了。他很愉快地把襪子塞回了阿富汗人的嘴裏。當然,阿富汗人是否愉快不在阿方索的考慮範圍。為了保險起見,阿方索從另一個蘇聯人身上取下腰帶,捆上了阿富汗人的腳。

“餓死了。”阿方索一邊叨咕,一邊向蒙紮走去。

“組長......”盤子中的肉已經吃光了,蒙紮不好意思地看著阿方索。

“從現在開始咱們講話用英文......”阿方索小聲道。

“為什麼?”蒙紮雖然不明白阿方索的意思,依然改用英文對話。

“豬腦子,在外國人麵前說中文,太讓人懷疑了。忘了咱們的行動方案了麼?從現在開始,我是一個出生於巴基斯坦的英國紳士戴維斯,而你,是白沙瓦當地的一個叫做蒙紮的農民。郭處長不是給你準備好了巴基斯坦身份證了麼?”阿方索一邊吃著肉罐頭,一邊說道。

“可是咱們馬上就進入阿富汗了啊!”

“那麼咱們的身份掩護略微改一下好了。我依然是一個英國紳士。而你是我雇傭的向導。咱們打獵的時候迷路了,誤入了阿富汗。”

見到蒙紮總算進入到任務狀態,阿方索把注意力放到了那個密碼手提箱上。這個密碼箱顏色黝黑透亮,款式新穎漂亮。密碼是四位,應該可以試出來。想必帕坦人沒有那個耐心,所以才用zha藥的吧。

阿方索也沒有耐心。因為他在蘭州的時候曾經專門訓練過開鎖。阿方索把耳朵貼近密碼鎖,轉動著密碼。他先從個位試起,仔細聽鎖芯簧片的響聲,輕易地確定了個位的數字。接著是十位、百位和千位。不多時,密碼箱打開了。

箱子裏有一瓶白蘭地,一本托馬斯·曼的《布登勃洛克家族》,幾件襯衣,一個ZIPPO打火機,和一支鋼筆。阿方索的目光首先被鋼筆吸引了。他隨手擺弄了一下鋼筆,果然不出所料,這是一把麻醉槍。阿方索檢查了其他幾件物事。白蘭地、小說和襯衣沒有什麼特別之處。而ZIPPO打火機竟然隱藏了一個縮微照相機。

阿方索還在手提箱裏發現了兩個夾層。

一個夾層裏有一把PPK手槍、120發子彈和5隻手雷。

另個夾層裏有幾張各個國家的空白護照,以及偽造護照的小巧工具。阿方索還在這個夾層找到了幾千美金以及兩塊金條。

這個夾層裏最顯眼的是一摞文件和一把鑰匙。

文件的最上麵是一張便箋,上麵寫著:克萊曼先生,請您暫時放下巴基斯坦的工作。有個緊急任務需要您去完成。具體請參考附件。落款為M。

看到了落款M,阿方索心中一動。在蘭州,教官曾經專門給阿方索講解過各國間諜機構。英國情報局的局長代號即為M。需要M局長直接下命令,想必這個英國特工克萊曼很不簡單。也許他是00組的特工吧。

阿方索迅速瀏覽了一下其他文件,心中有了一個大致印象。

由於最近阿富汗政局的動蕩以及各種原因,蘇聯克格勃總部對綽號為金蠍的阿富汗情報站負責人的忠誠和能力產生了懷疑。近期克格勃總部將派出特工暗中調查金蠍。克萊曼的任務是查出金蠍的真實身份,並且在克格勃調查組到達前促使金蠍投向西方世界。

如果克萊曼需要英國駐阿富汗情報站的協助,可以在渣打銀行賈拉拉巴德分行的281號保險箱留言。如果出現緊急情況,聯絡暗號為:黑白之間是灰色。

文件還特別建議克萊曼:為保密起見,不要乘坐飛機,最好從阿巴邊境的山區偷渡進阿富汗。文件中附帶了阿巴邊境山區地形以及哨所分布的詳細地圖。

其中有一張文件提醒克萊曼留意阿巴邊境山區的帕坦人。帕坦族的男人們對槍支的熱愛遠遠超過了一般,幾乎人手一槍,整日槍不離身。他們不認為襲擊別人是犯罪,相反,他們認為,襲擊越激烈,男人越勇敢。幾個世紀以來,許多帕坦人以襲擊、搶劫和綁架為生。這個山地民族有自己的榮譽準則,特別強調忠誠,勇敢和報複。如果受到了侮辱,帕坦人會不惜犧牲一切地報複,否則整個家族都會大失顏麵。文件的最後很隱諱地提示克萊曼不要招惹帕坦族的女人。顯然,好色的英國特工根本沒有把這句提示放在心上。

阿方索知道蒙紮雖然會說英文,但是這個文盲卻看不懂英文。他結合阿富汗人的口供,把文件的內容詳細講給蒙紮聽。

身為翻譯兼向導,蒙紮最關心的自然是那張地圖。他拿起地圖,看了又看。直到爛記於胸,這才把地圖還給阿方索。

阿方索又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其他東西。他收拾好東西,合上了手提箱,打亂了密碼。

阿方索看了看表,現在已經淩晨三點多,天馬上就要亮了。他看了一眼蒙紮,催促道,“馬上天就亮了。你還愣著幹什麼。快把你那張髒臉好好洗洗,然後把你的上衣換了。咱們馬上就上路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