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端倪(2 / 3)

“哼哼,我也覺察到了,沒想到中洲也還人才輩出。”

長風抬起頭,眼神裏充滿不屑的意味,斑駁細碎的光影在臉上晃動,中和了冷漠,平添幾許柔和。

“淨香,其實也不必太過擔心,這裏是秋離從小長大的地方,多流連一會,也是有的。”

二人不遠處是一片鬼氣森森的荒墳,嶙峋亂石中群鴉亂飛,破敗的墓碑在長草裏時隱時現,點點黃花相掩映,雜亂不堪。一陣風緊,把黃色的花瓣飛卷到墳地上方,陰濁凝鬱的半空。在那裏,一枚簡陋的招魂幡正軟綿綿地耷拉著,寬大而血紅的幡體在昏暗的天空下醒目地妖豔,靜默中似在觀照太古洪荒的某一場風雨如晦。

無聲中,花瓣越聚越多,逐漸籠成一條黃色的絲帶把招魂幡簇擁。不隻是花瓣,下麵的墳地也慢慢有了動靜,一個個半球形隨著招魂幡的念力而隆起,不安地在地麵上四處遊移。招魂幡同時無風而招展,通體發出妖冶的紅光,紅光擴散,形成一個氣場籠罩於墳地外圍,地上的隆起再無顧忌,“噗”的一聲破土而出,向招魂幡飛去,卻是被硬殼包裹的靈魂精粹。

長風冷眼看著眼前的變化,嘴角冷酷地揚起:“哼哼,你們這些徘徊的陰魂。我將你們從無盡的絕望中召喚出來,那是無上的恩澤。”

氣場裏隨之陰風大作,邪惡的紅光似有孵化魂繭的特殊力量,一陣劈劈啪啪聲不絕,尖利的嘯聲中招魂幡漫天鋪張開,無數哀魂破繭歡呼而來,飛蛾撲火般義無反顧。

長風望著身旁小道,雙瞳染招魂幡詭異的紅,宛如魔怪。

“淨香,你從荒山野嶺撿來的這個招魂幡,看來並不像外表那麼不起眼啊。”

“呦,我們的長風師兄頗為動心呀……”淨香皺起鼻子,誇張地用手捂住嘴,調笑般看著長風。

長風也在看淨香,看她掩藏不住的笑意從指縫間溢出,如沐春風。恍惚間,流淌在指縫的,還有細碎的光陰荏苒。

“淨香,若這招魂幡真有那奪天地造化的力量,我們多年的隱忍,就沒有白費,大仇得報指日可待啊。”

淨香坐下來,雙手托腮,憂愁道:“長風大哥,你的心被仇恨占滿,總歸不好,世間還有許多事物,值得我們留戀,人活著不光是為了報仇,你說是嗎?”

一幕幕過往泛起在腦海,長風沉默片刻,逐漸因痛苦而麵目猙獰,激動起來:“是嗎,不光為了報仇?你有沒有想過,若不是他,我怎會家破人亡,小小年紀便浪跡天涯?若不是他,我怎會輾轉奔波,沒有了依靠?”長風深吸一口氣,仍無法自已,“我終日陰鬱於中,怕太快,錯過了風景,怕太慢,趕不上前路,卻總不能在回憶裏,留住幸福的腳步。當然不快樂,所有的不快樂,全是拜他所賜!”他雙目赤紅,手臂淩亂地揮舞著,渾身簌簌顫抖,已然失控。

“不是這樣的!”淨香抱住長風,試圖讓他安靜下來,卻是徒勞,手足無措間,細細地抽泣起來。

嚶嚶的哭聲斷續,喚起柔情,長風漸漸平息下來,想說些什麼,又不願說,伸手擦去淨香臉頰的淚痕。

略顯生硬的撫慰下,淨香漸漸停住了哭聲,肩膀仍不住抽動,無限委屈不能釋懷:“誰說你沒有了依靠,我們不是一直都相依為命麼?若不是你將我從劫難中救起,關心我,愛護我,我哪裏還有今天?在我心中,你一直是我最親最親的人,還說那樣的話,真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