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時也沒少打架,可到底有成熟的那一天,羅成宗算是明白,他這一輩子就這樣了。
盡管心裏這麼承認了,可羅成宗心裏還是報著那麼點希望,希望自己有一天能上戰場。隻可惜,他沒能等到,小四兒卻自動請纓,達成了他一輩子都沒能達成的願望。
羅成宗是又羨慕,又嫉妒,但那個人是他的兒子,無形中,羅成宗心底又有一絲的驕傲和自豪。
可老夫人一聽這事兒,便哭天抹淚,尋死覓活的非要讓人把羅弋鈞勸回來。羅成宗當仁不讓,就是那個勸歸的和事佬。
羅成宗閃過這個念頭,可見到羅弋鈞,他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小四兒長大了,他決斷、堅定、強大,早不是那個任他打罵的孩子。
羅成宗看著這個比自己還高的兒子,再想著家裏那個不成器的小六,他心裏湧起的隻有愧疚。對這個兒子,他關注的似乎太少了,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大概就是娶了現在這個妻子開始的。
也就是那一刹那,羅成宗放棄了要勸他回家的念頭。
從前他沒管過這個兒子,他也一樣平平安安的長大了,現在他都成了家,有了孩子,比從前更成熟更理智,自然知道他在做什麼,也知道他自己想要什麼,自己這個即將步入遲暮之年的父親,對他已經沒有任何用處。
沒用處不怕,隻要別再拖後腿。
羅成宗自嘲,他竟然到了這種地步。
所以他離開的時候,雖然不舍,卻也無憾。
羅弋鈞回到府裏,才進門就有小廝迎上來:“四爺回來了?”按理應該叫侯爺的,可羅弋鈞嫌刺耳,隻讓闔府的人仍叫四爺。
這府裏的人都是他最親近的人,對他的命令是言聽必從。
羅弋鈞嗯了一聲。
那小廝麻利的將馬交給一旁的人,又跟上來道:“小小姐在二門那守著呢,可是等了有一陣子了。”
羅弋鈞眼睛一亮:“雖說太陽落下去了,可暑氣未褪,她跑到二門做什麼?”
小廝道:“小小姐今天中午沒睡,在後院的池子裏挖了半天蓮蓬,說是要送給四爺,這不就足足等了一天。”
羅弋鈞心頭一陣溫暖,卻輕斥道:“小孩子家,就知道胡鬧。”
小廝自然能瞧出他這話背後的寵溺,笑嘻嘻的道:“小小姐這才兩三歲就知道孝順,可是四爺的福氣呢。”
小菡娘精力旺盛,和個小男孩兒似的,中午不睡午覺是常事,雖說才兩周歲,可人小心眼多。瞧過幾回羅弋鈞習武,就非得抱著他的大腿,要搶他手裏的刀。
沈輕羅對女兒嬌寵,雖不至於到予取予求的地步,可隻要她想要的是合理的,一般不會幹涉。
羅弋鈞就更高興,撫著菡娘的頭直誇她“將門虎女”,特地從庫房裏找了一把木刀,閑來沒事就教菡娘舞弄。
菡娘腦子活,記性好,學了幾天,竟有模有樣,看著她那一本正經、認真無比的眼神,羅弋鈞就更高興了。
父女倆感情好,沈輕羅樂見其成,小菡娘淘氣她是知道的,除了叫身邊的人格外精心照顧,她並不阻攔。
小菡娘非要去後花園摘蓮蓬,沈輕羅連眉頭都沒皺,特意叫了兩個會水的船娘,便叫小菡娘去了。
她不歇午晌,沈輕羅也由著她,小菡娘非要等羅弋鈞,沈輕羅更不說什麼,她早告訴過小菡娘:“不論你做什麼決定,娘都不會攔你,但你要明白一個道理,決定是你做的,那麼後果也要由你自己來承擔。”
小菡娘雖然不懂,可吃了幾回虧後,也就懂了,這會兒又累又熱又倦,可沒人勸她回去,她又不甘心半途而廢,也就咬牙撐著。
聽見腳步響,昏昏欲睡的小菡娘一抬頭,立刻瞪圓了和沈輕羅一模一樣的眼睛,高叫一聲“爹”,就和歸巢小燕一樣飛撲了過來。
羅弋鈞將她抱過頭頂,頂著她的肚子,逗的她咯咯直笑。
父女玩鬧了一回,這才將她抱在懷裏,道:“聽說你在這等了一下午?”
菡娘早就累了,這會偎在父親寬厚的胸膛上,不自禁的就有點上下眼皮打架,卻強撐著道:“嗯,我想給爹吃蓮蓬。”
羅弋鈞心疼的點她的小額頭:“你怎麼就這麼頑皮,你娘也不管你?這麼熱,中了暑氣怎麼辦?去湖上玩,落水了怎麼好?想吃蓮蓬,不拘讓誰給你摘,要多少沒有?非得自己去?”
菡娘點頭,模糊不清的道:“自己摘。”說完這話便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