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往日石刺聽得此話,以他的性子,定會翻臉作色。但此時卻隻是微微一怔,隨即低頭不語。突地似是想到什麼,倏的抬起頭來,“難道你派了人監視羅堂主?”心中終於明白為何此次不見林胡子隨同前來,同僚相忌已是有罪。更何況這是以下犯上之舉,按照馬幫的規矩,當死。
“現在你還稱他為堂主?”李冰冷笑一聲,算是默認,“你隻當我在監視他,豈不知你我身邊,甚至把頭兒旁側,早就伏著他的眼線。”深深望了石刺一眼,沉聲道:“若非你對他也動了疑心,怎肯從我之言暫時落腳在煙霞鎮上?”
石刺默然無語,半晌方才一歎:“現下局麵如此,有什麼能幫手的,你盡管開口就是。”他生性桀驁,從未在人前說過一句軟話。這番話雖然表麵上看似仍是傲氣迫人,但暗裏已是隱含著唯李冰馬首是瞻的意思。
李冰微微一笑,問道:“不知天璿堂現下還能抽出人手來麼?”石刺眼中閃過一絲惱色,“李堂主此話是何意?此次碭山之行雖然損了不少兄弟,但在各城分堂仍有近千好手,隻要我一聲令下,隨時都可聽調。”
李冰見他誤解了自己意思,心中苦笑,懇聲道:“石堂主誤會了,我絕無半分譏諷之意。有此一問,是有件緊要的事需石兄援手才是。”
石刺是個直性的漢子,一時口快,心中也正自後悔,見李冰說的誠懇,忙道:“李堂主言重,有何吩咐盡請示下。”語氣一頓,恨聲道:“即便是要我潛入蛟牙城手刃了那個逆賊,也絕無二話。”
“羅意通尚不是眼下最大的麻煩,我火燒清樂鎮,七城盟怎肯善罷甘休?定會在商線上有所動作。”李冰眉間神色極是凝重,微微一歎,“還有蕭然劍館,我雖然沒有和他們打過交道,卻也聽聞邱如令手下人才濟濟,更是棘手。”
“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你快拿主意。” 眼下局勢已是一團亂麻,石刺心中一時沒了主意。七城盟與蕭然劍館都是一方豪強,與其中任何一個正麵敵對,都是難操勝算,更何況此時蛟牙馬幫自己出了亂子。
“石堂主是否當真要小弟主持大局?”
“我石刺縱然不才,卻也隻言下局勢危急,豈敢不盡心力?李堂主盡請放心。”石刺麵上微露尷尬之色,知道李冰是怕自己發起性子,又亂了大局。
“如此便好,”李冰眼中神芒大盛,仿佛突然間心中已有了定議,“勞煩石堂主率眾東去,嚴防著七城盟的下一步動作。但隻宜死守,不可輕出。迫不得已之時,可放棄一部分商線,諒七城盟也不敢太過深入。還望石堂主切記。”
石刺隻覺眼前的李冰直霸氣淩人,哪裏還是平日裏那個處事低調的天權堂堂主?雖然仍是商量的語氣,但石刺卻覺得這番話聽在在耳中,隻有服從聽令的份兒。
“倒想見識見識蕭然劍館能有今日的聲勢,是否真如傳聞中那般厲害。”李冰立於窗前,頎長的背影在晨風中仿如一柄出鞘的利劍,一字一頓道:“隻要蕭然劍館的外援一除,羅意通的內亂自定。”
石刺怔然點頭,突地想起一事來,急道:“李堂主親去處理蕭然劍館方麵,自然是最好,可是天權堂的人手似乎……”
“這個無須顧慮,”李冰回頭灑然一笑,“這些許實力,天權堂還是有的。”石刺從旁看著李冰雙眸中蘊著的那股自信,心下竟是不由得不信。局麵越是危急,此人便越是鎮定。當真是難測。敢以一堂之力獨抗蕭然劍館,那麼天權堂暗地裏究竟隱藏著的實力……一個念頭倏的閃過心頭,即便是沒有羅意通篡權在先,那麼日後李冰手握重權,又意欲何為?石刺心頭一寒,竟是不敢再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