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2章 複入重圍(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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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宮,歎斯院,近黃昏。

李冰坐在紫檀木桌前,雙眼微眯,調息著體內真氣。雖然現下暫時安全,但李冰心中不安的感覺卻越來越濃。身形既已敗露,則西宮絕非久藏之地。適才在廊頂倒行已耗去不少真氣,此時凝神調氣,隻待真氣恢複順暢,便要另尋他處。風舞靜靜坐在李冰對麵,卻也不發一語。一雙美目時而看看李冰神色,時而不經意的望向屋外。

當窗外殘陽從院中那棵青楓樹梢降到屋頂的時候,李冰突然睜眼,雙眸神光晶潤,拍拍衣衫站了起來。風舞眼中閃過一絲焦慮之色,但轉眼間便恢複了一貫的冷傲,“這便打算逃了麼?”

李冰微微一笑,這位公主果真是冰雪聰明。拿起桌上雲瓷斟了一杯茶:“蒙公主相助甚多,豈敢再行叨擾。這杯茶便算在下謝罪。”風舞一路上極為配合,離去前還要製住她,李冰心中倒是頗有些歉然。

舉起茶水正待一飲而盡,杯中水波光芒一閃,晃了一下眼睛。雖然隻是微光乍現,卻足以令李冰登時倒抽一口冷氣,此刻正值夕陽薄暮,而自己背西而坐,水中哪裏來的反光?不動聲色的走到東窗前,除了東院連綿的青色石瓦屋頂外,根本沒有金鐵之物可以反光。李冰背脊發涼,悚然驚覺自己又落入一個可怕的陰謀之中――適才一閃而逝的極有可能是兵器的反光。在自己凝神聚氣的片刻內,怕是整個歎斯院都已布滿伏兵。

自己目光未有一刻離開風舞,究竟什麼地方出了差錯?一路上情景瞬間在心底一一閃過。是了,便在那時,李冰身形一震,突然想到關鍵所在:風舞整理衣襟,自己背過身去時,視線曾有片刻不在她身上。那片刻時間雖然不算長,但對於一個聰明人來說,已足夠做許多事情。比如說,在紙筆俱全的石桌上寫幾個字,而風舞先前遣走的兩個貼身侍女自然會回來理清物品......

猶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李冰本能的感到一陣強烈的不安。西窗便在此時突然四分五裂,無數碎木挾著數道金光向李冰激射而來,隨即一條人影順勢竄入。金光初閃,李冰便瞧那出正是吳子軒善用的金針,身形巋然不動,運起道緣訣全力拍出一掌,掌風炙烈霸道,登時將金針盡數激回。吳子軒顯是沒有料到李冰會不避而硬撼,迫近的身形登時一滯。李冰正待趁勢逼近,忽而感應到一道微不可查的掌風襲向腰間,幾已挨近肌膚。李冰大驚之****柔之氣運前以做緩轉,陽烈之氣將原本蓄勢向前的身形硬生生一扭。掌風堪堪擦著肌膚劃過,傳來絲絲寒意,腰間衣衫登時無聲化為飛粉。這股偷襲的真氣竟是極為陰詭霸道。

自己弱於招式,不可在屋中狹小空間纏鬥,心念一動,身形順勢向門外逸去。

犁鏵卻並不追擊,微一愕然後麵上湧起一陣興奮神色,自己這式陰絮勁發而無聲,即便正麵交手,死在這一招之下的成名高手亦不知其數,何況偷襲?李冰竟能於千鈞一發之際硬生生避過,反而激起他骨子裏的野性。

李冰從房中竄出,尚未落入院中,眼前紅影閃動,數條長槍配合精巧,刺向胸前。李冰深吸一口氣,身形一扭,堪堪從槍陣上滑過,甫一立定,不由怔立當場。近千狼疾軍擁在院中,瞧方位布置,竟是用上了戰陣。院外兵器在夕陽下光芒閃動,更不知伏著多少人。原本極大的歎斯院,竟是被圍了個水泄不通。遠舉與鄭梗麵帶戲謔冷笑,悠然立於一個方陣之後。

吳子軒與犁鏵從屋中緩緩走出,將李冰前後夾在當中。李冰心中慘然,隻是一時心軟,便將自己送入萬劫不複的絕地,費盡了心機,到頭來隻換來個如此下場?麵色微白,目光停在風舞那張豔若海棠的麵容上:“公主當真是好心計,好城府。”語氣中沒有驚惶或者凶狠,甚至沒有被人出賣後應有的一切情感,隻是透著淡淡的失望。便是王宮中一個纖弱寂寞如是的少女,心計卻也深沉的令人心寒,究竟是人住在王宮裏,還是王宮住在人心裏?

風舞冷冷的迎上李冰雙眸,但目光甫一接觸,卻不由自主的將頭扭向一旁。不禁又是氣憤又是羞惱,一個倔強的聲音在心中大喊:“我隻是為亭第報仇,這等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你怕他作甚?”

但同時亦有一個溫和平靜的聲音在輕聲低歎:“他若不是為了救你,又豈會是現下這般境地?到了此時仍這樣溫和清澈的眼神,又怎舞得起那等陰謀小劍?”風舞心中又是一刹那的恍惚,複仇的快感在瞬間突然變的如雲煙般縹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