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李冰在夢醒之間總是難以睡實,眼前時而閃過惠靈王墜馬的一刻,時而閃過景心的芊芊身影,心中忽喜忽憂,突又看到鄭梗那變幻難測的目光,心中一凜,登時驚醒,眼望窗外曙色微露,今晨竟是起的格外的早。
肚中一陣響動,李冰摸鼻苦笑,這才想起昨夜議事,連晚膳都忘了用。下意識望望西廂,竹兒零兒數日來亦是沒有好好休息過,此刻又怎忍心再驚動她們?隻是這五髒廟的祭祀也是絲毫緩不得,當下信步出院。門口侍衛見李冰獨自出府,當此魯定非常時期,領班的侍衛不敢大意,躬身道:“是否讓屬下護送公子出門?”李冰擺擺手,笑道:“這麼多人用早點,在下可請不起。”
雖然天色隻是微明,但魯定長街之上已有不少小販開始了一天的生計。餛燉,陽春麵,打鹵麵的攤位從街頭一直擺到街尾。升騰的熱氣中人們的笑容讓人心中感覺暖暖的。誰能想到洋溢著如此活力的魯定,暗地卻正經曆著一場滔天風波。
李冰吃著餛燉,心中愜意,悠閑的打量著街道四周。卻見隔鄰的攤位上兩個六七歲的小童麵紅耳赤,正自爭執不下,雖然衣著粗陋,但眼神靈動,竟然是一般的清秀可愛,顯是兄弟兩人。聽得一個小童大聲道:“餅是爹爹給我的,你做什麼要搶?”另一個小童亦是滿麵著惱之色:“爹爹最疼我,那餅明明是先給我的。”
李冰見二人都是怒目相視,不禁好笑。上前分開二人道:“你兄弟二人爭什麼啊?”一小童奇道:“你怎知我二人是兄弟?”李冰微微一笑,故作神秘道:“我算出來的。”另一小童抬眼細望,隻覺李冰雙目晶瑩,和別人大是不同,心下不由有些相信:“那你算算桌上的餅是爹爹留給誰的?”
李冰回頭一望,桌上隻有一個空碗,哪裏有什麼餅。一個小童奇道:“餅呢?”另一個小童突地指著街角,高聲叫道:“老三,又是你,別跑。”李冰抬眼望去,一個小童和眼前兩個小童打扮相同,嘴中咬著一個餅,正笑嘻嘻的望著這邊。二哥小童俱是大怒,高聲喊著追了過去。門簾響動,店主手中拿著兩個熱騰騰的肉餅從屋中走出,叫道:“臭小子們,熱餅好了。”不見三兄弟,不禁一愣,轉眼瞧見三兄弟正在街角追逐,又是好笑又是好氣。高聲道:“餅這還有,三個兔崽子有什麼好搶的。”
李冰張著嘴怔然半晌,禁不住哈哈大笑,這兩兄弟隻顧著爭執不下,卻讓另一人覷空得了餅去。回府路上,猶自心中好笑,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果然是八字真言。
轉過街角,十餘騎風風火火迎麵而來,打的是狼疾軍的旗號,當頭一人正是古峙。李冰讓路於旁:“未知古統領行色匆匆,所為何事?”古峙見到李冰,眼中厲芒一閃,冷冷道:“王城之內最近有幾個飛賊橫行作案,本將正要去張貼告示。”李冰望著古峙手中一疊告示,道:“將軍辛苦了。”
古峙冷哼一聲,縱馬而去。李冰望著古峙背影,心中總覺有些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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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日的忙碌,傍晚時分,李冰習慣性的跨進斷水侯書房議事。
斷水侯這些日子強忍失兄之痛憂心國事,整個人消瘦不少。見到李冰入房,摒退左右,麵上露出神秘之色道:“今日有大好消息,看小冰你能否猜得到。”這幾日來李冰少有看到斷水侯會如此輕鬆,心中寬慰,笑道:“在下隻是一個俗人,哪裏會有未卜先知的能耐,侯爺就不要賣關子了。”
斷水侯一笑道:“今日晨議之時,接到蕭敬邊關傳書,明確表態北方邊軍三十萬擁護長子遠亭。”李冰聞言大喜,蕭敬手握重兵,在軍中威望極高,他的表態無疑便是攆昀整個軍係的表態。不禁喜上眉梢:“如此一來,皇長子立儲已是大勢所趨,皇三子那邊該不會再有其他動作了罷。”斷水侯麵帶微笑:“還有四子遠舉也該斷了念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