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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冰在王帳前憂心如焚,醫者進去有一個時辰了,也不知惠靈王情況究竟如何。幾個皇子和攆昀王室都聚在帳前,人人麵色徨然,相望之間,俱能看到對方眼中深深的憂慮。當然,有些人的心情會更複雜。
帳簾一動,斷水侯和鄭梗兩大重臣已出得帳來。鄭梗環顧眾人,高聲道:“大王不過受了些許輕傷,受了些驚,沒有大礙。此刻需要靜養,大家這就散去吧。”斷水侯麵色蒼白,不發一語,隻是緩緩點頭。
眾人聞言心中稍鬆,雖然猶有擔憂之色,依舊紛紛散去。鄭梗卻向遠誌打個眼色,一同離去。李冰將一切看在眼中,心下慘然,這惠靈王,畢竟是撒手去了。
斷水侯和鄭梗如此說,不過是為了暫時安定人心,拖延時間以做安排。待到回到魯定,再也瞞不住的時候,才會仆告昭示天下。王薨於外,秘喪不發。自來便是不移的定律。
春狩隊伍當天拔營而回,傍晚之時回到魯定。侯府當夜燈火通明,以長子遠亭為首,一幹擁護遠亭為儲君的朝臣將領盡聚一堂,商議對策。
第二日,狼疾軍,神機營如臨大敵,外城四門盤查極緊。近畿軍參與軍狩的兵馬非但不退,反而從放馬原另調五萬精騎,於城外五裏紮營。便是平日不聞政事的百姓,也料到定是出了大事。惠靈王已薨的消息,在攆昀王室更是公開的秘密。十餘精選出的斥使隊分赴邊關,在安撫軍心的同時亦有監軍防邊使命。
第三日晨議,一眾朝臣為了惠靈王德諡號爭執不下,有說惠靈王慈惠愛民,諡號為“文惠”者,有道惠靈王布德執義,諡號為“穆”者,本來惠靈王克定懷安禍亂,以戰安國。諡號以“武”或“威”最佳,隻是惠靈王乃墜馬身死,冥冥中似有天理報應,是以這兩個諡號反而無人敢提。最終斷水侯一錘定音:王兄慈惠愛民,昭勞有德,諡號便為“文昭”,眾臣這才均無異議,諡號一定,攆昀正式向天下詔告惠靈王薨的消息。是日,滿城白幔,萬民披孝。
三日後,各國詔書哀悼,紛紛派出吊奠使團出使攆昀。
事態的發展如狂風驟雨般,讓人喘不過一絲氣來。李冰這幾日亦是日夜操勞,白日要處理府中各種事務,每晚還要與斷水侯及一幹朝臣商議立儲之事。雖然擁立遠亭的呼聲極高,但以鄭梗為首,擁護遠誌的一眾朝臣,態度亦是極為強硬。相府一係與侯府一係在朝中一時相持難下。
這夜李冰滿臉疲憊回房,已是後半夜,零兒竹兒卻還等在門口,李冰心中歉然,但不論自己說多少次,她們總是要等自己睡了會休息。
竹兒捧上早已溫好的蓮子羹,輕聲道:“公子,趁熱吃罷。”李冰卻恍若未聞,怔怔瞧著窗外夜空。這些日子來與侯府門前夜夜車水馬龍不同,相府總是一片平靜,但越是如此,李冰心中越是難安。那黑漆漆的相府之中,究竟在醞釀著什麼?
暴風雨來臨之前,總會有片刻寧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