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烈焰(3 / 3)

舍馬亞摩拳擦掌著說:“好嘞!這下子,少說就可以拿下帝國鋼鐵市場一半的份額。連帶著整個完整的產業,都會落入我們摩蘇家族的掌握之中。”

西絲婭挺起上半身,嗤嗤笑著對弟弟說:“你看,這就是差距!亂動動嘴巴,就能把整個帝國都翻過來。而你呢?卻在那裏猶豫著要賺錢還是要麵子的問題。”

舍馬亞站了起來,對著亂深深鞠了個躬。

“我算是徹底服了。今後你有什麼差遣的,我們摩蘇家族萬死不辭。”

亂壞笑道:“怎麼,送了個姐姐還不夠,打算把你自己也送上來嗎?”

舍馬亞尷尬地咧了下嘴。時不我待,他隨即告辭,召集手下安排相關事宜。

西絲婭拉著亂回到床上,卡蓮娜被委屈地擠到了一邊。

“什麼時候你也幫我參謀一下,看看是否能盡快讓我獲得帝國宗母的職位。”

亂挑起她的下巴,輕吻著她的唇。“對權力的貪欲灼燒著你的弟弟,難道你還像他那樣執迷不悟?奪取帝位也好,成為整個地區的宗教領袖也好,帶來的隻會是無窮無盡的煩惱。神袛們正是拿這些虛無縹緲的事控製人類,讓你們順從地成為獻祭的羔羊。”

西絲婭的手探入亂的衣服,挑逗地說:“那你呢?在你內心的火熱yu望,又是因何而起?你慫恿舍馬亞替你燃起的火焰,又是為了討取誰的歡心?”

“記得霍爾死的那晚嗎?你問我為何感到悲哀。今天我可以告訴你了!那是我聽到了來自未來的悠遠喪鍾。LAW教徒會死去,CHAOS教徒也同樣將死去;帝國高傲的臣民將死去,聯邦狡桀的蓄奴主也將死去。戰士死在刀劍之下,法師炙烤於魔法藍焰之間;將軍的劍鏽蝕在枯槁的骨骸中,君主的王冠虛戴在空空的骷髏上;農民的血肉在幹涸的土地上腐爛,商人口袋裏再多的金幣也不能挽回他的生命。別怪我放任漠視,因為我隻是命運操縱的傀儡;別怪生於我而遠離我的影子,因為她同樣無能為力。”

亂禪機般的回答,讓西絲婭不寒而栗。她猝然收回探摸亂身體的手,嘴裏還含糊地辯解道:“好好的日子,說什麼死啊活啊的!都怪那個死得不是時候的德魯伊,把你我的頭緒都攪糊塗了。好了,我們別再說這些了。”

亂疼愛地抱緊她,心裏卻知道時日無多了。

霍爾的事,隆加堡的事,不過是一場規模龐大的造神運動微小的一個組成部分。雖然在律麵前誇下了海口,能不能阻止這場劇變亂完全沒有信心。她現在所做的,隻能視為某種釜底抽薪的下下之策——把摩蘇家族當作毒藥,侵蝕帝國健康的身體,使其不待神袛的收割就失去應有的價值。就像舍馬亞的蘋果,尚在青澀孕育中便遭強行打落。但能拖延多少時間呢?十年,二十年?無論如何,西絲婭僅靠這招是無法逃過新神誕生的劫難的。除非……,亂找到更好的解決途徑。

……

帝國首都的競技賽未受二十一軍團調動絲毫的影響。接下來的幾周裏,有拉斐亞王國鐵甲騎士精彩的馬術表演,還有奧盧斯聯盟刺激的槍戟對陣;奴隸主聯邦高價聘請了外域的劍舞士,東部省送來了冒險捕獲的沼澤怪物;北方的蠻族用血腥的儀式表示對戰神的崇拜,帝國精銳的步兵軍團以整齊劃一的戰陣表達對帝王的愛戴;阿爾比努斯主教也正臥薪嚐膽,渴望著在競技場上挽回複仇宗的麵子。

相比之下,隆加堡的市民可就沒有帝國臣民那麼興致勃勃了。

圖爾努斯和一幹帝國軍官或是逃離,或被驅逐,剩下一支一千五百多人的軍隊卻沒人指揮。而且僅僅一周之後,軍人的數量就直線下降到一千人。不少出生在附近礦村、小鎮的士兵趁夜當了逃兵——帝國的軍團可不是好惹的,繼續在城堡待下去遲早死路一條。後來隆加堡臨時議會拖著帕塔埃領主一起到軍營,向餘下的士兵宣布加薪,並保證優先與帝國商談和議,這才堪堪穩定了軍心。帕塔埃領主的兩個兒子火線從軍,分別擔任城防守衛的指揮官和武械總管,帶動城裏其他貴族子弟紛紛補充進來。最後,軍隊的新指揮係統總算是建立了起來。

打仗要錢,確保市民的日常所需也要錢。隆加堡民間的存款早就因帝國多年的鐵稅消耗得七七八八。軍事長官圖爾努斯控製下的城市金庫……,不提也罷!必須把城裏最大的出產物鋼鐵製品買出去,才能換來寶貴的金幣。城裏的交易商剛一發現隆加堡爆發了針對帝國的反叛,就立刻帶著家眷細軟逃了出去。議會隻得發起商隊,將商品運往附近的大城市銷售。可沒過一周,騾馬便拉著滿滿的鐵器回來了。商隊的領隊向議會通報:一支強大的軍團控製了周邊的交通要道,不允許任何人出入隆加堡及其周邊地區。

隆加堡臨時議會慌了,向帝國財政大臣、帝國北部軍事最高長官穆西烏斯.斯卡埃沃拉派出信使,要求立即進行談判。可是連續三天,沒有任何一個信使回來!要依著這些有身家的大人物的心思,現在就必須考慮投降事宜了。

但城裏占本次事件主導地位的平民階層堅決反對不戰而降。在他們看來,忍受帝國公開的稅收和官員私下的剝削已經足夠長的時間,也該是徹底了斷的時候了。既然事由是出在帝國所派出的軍官圖爾努斯身上,且當地的鋼鐵出產又占據帝國軍事所需的很大比例,隆加堡沒理由在帝國做出一定妥協前就急著屈服。至少也要在麵子上爭取到即便是微不足道的百分之一的減稅優惠,或者是帝國處置貪斂官員的承諾。帝國政府不是也沒有立即出動武力攻城嘛!說明他們還是寄希望於協商解決的。

於是事情就這麼拖了下去。一周、兩周、三周……

這期間,舍馬亞.摩蘇已經和控製鋼鐵市場一半以上的大部分商家談妥供應帝國軍務需求的合同。他又等了兩周,估摸著他輸出的首期貨款已經在流通渠道消化後,才刻意讓人將隆加堡發生大型叛亂的消息散布了出去。短短一日之內,鐵錠的價格上揚了百分之二十,農用鐵器的價格增加了五成。隻有武器、鎧甲的價格,因為摩蘇家族的操作以及帝國財政大臣的預先采購,反而漲價幅度不大。鐵器不像食品、衣服等生活必須物品,其短缺情況短期內不至於引起普通民眾的關注。不過帝國的合同,加上舍馬亞.摩蘇的合同,讓商人們的處境頓時惡化起來。上遊的鐵礦紛紛抬高了出貨價,冶煉和製造的工匠也乘機提出加薪要求。那些純做轉手交易的中間商看著自己庫房裏的鐵器價格一天比一天高,卻受製於之前的抵押條款無法出售,不禁急得雙腳直跳。就算是擁有礦山、冶煉廠的大商家,也忙於應付精明到苛刻的第烏爾納.塞納圖斯以帝國名義提出的需求,而變得有些焦頭爛額了。

這些信息,多多少少也傳到了隆加堡市民的耳朵裏。

大部分人的壞消息,往往是一小部分人的好消息。眼下的局麵對隆加堡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議會的貴族和商人們認為,帝國將由此感覺到隆加堡的重要性;普通市民則認為帝國所受的損失越大,就越可能做出更多的讓步。隆加堡上下的觀念逐漸強硬起來,明目張膽要求獨立的政治口號也在酒氣熏熏的場所被頻頻提及。臨時議會中的幾個平民代表要求軍隊加固城防,以備帝國惱羞成怒之下對‘崇尚自由’的隆加堡市民發起攻擊。

隆加堡領主皮索.帕塔埃倒是清醒地意識到帝國決不會為了一次小小的物資短缺而委屈求全地做出改變。可惜就是他的兒子們都已沉迷於以弱敵強卻獲得勝利的虛幻中,不願聽從老夫苦口婆心的規勸。大兒子甚至帶了士兵在大街上操練,博得圍觀的市民們一致公認的讚美。

而讓帕塔埃領主最不放心的,還是飽受欺淩的女兒蘿瑞婭。經曆了如此劇變,蘿瑞婭就像換了個人一般。以往矜持沉靜的她變得驚恐易怒,情感上也顯現出神經質的傾向。起初是無端地懷疑從小服伺她的侍女被買通,私下打開後門放假扮強盜的帝國軍官進來;後來連自己的父親都不怎麼相信了,拐彎末角地詢問他是否會為了政治利益而出賣女兒。帕塔埃領主不知道該如何安撫,堅決否認之餘隻得在物質上一味地遷就她。沒想到蘿瑞婭就此自暴自棄,整日以酒和香料麻痹自己。有一天皮索.帕塔埃偶然踏進女兒屋子,竟然發現她穿著暴露地與一群男男女女的戲劇演員廝混在一起,兩眼迷離地接受她們的撫弄。震驚之下,領主不禁擔心被圖爾努斯玷汙了的蘿瑞婭終逃不過墮落的下場。想想一生與人為善,臨老了兒子隻想著英勇就義,女兒也自甘下流,心頭的苦澀隻有他自己可以體會。

家事,城事,國事,就這麼互相糾葛消磨人們的意誌。不知不覺間,就到了爾瑟曆2612年三月二十四日。

這是個晴朗無雲的日子。帝國將軍穆西烏斯.斯卡埃沃拉起了個大早,草草的早餐後便帶了兩個親隨騎馬走出駐營地。他並沒有像營門口的衛兵猜測地那樣去往附近舒適的小鎮,而是來到離開營地十裏外的一處高地。女親兵體貼地準備了皮酒囊,供他等待期間慢慢享用。他騎在馬上,隔一段時間就喝一口甜酒暖身,目光一刻不停地注視著西南麵的天空。

約一個時辰後,太陽升到了樹梢。穆西烏斯的馬無聊地嚼著地上的草葉,抱怨似的噴著鼻子。它和旁邊的親隨一樣,弄不清將軍在等待什麼。離開帝都已是五周,激勵的戰鬥始終沒有發生,整日裏就是紮營、巡邏、搜捕違禁的交易。春意正濃的時節,沒能待在埃杜維幹淨的馬廄裏,舒心地看著對麵睫毛長長的母馬,卻呆呆站在泛著潮氣的泥地裏,真不知是哪裏惹著了性情暴虐的主人。

不知不覺的,風向變了。駿馬突然揚起脖子,狐疑地嗅著空氣中的異狀。遠處傳來某種使它不安的氣息,硫磺,還夾帶著戰場上屍體被烤焦的臭味。它的神經立刻繃緊,發出尖利的馬嘶,鐵蹄嘚嘚地踢著大地。穆西烏斯的兩個隨從也警覺起來,同時抽出腰側的彎刀。

穆西烏斯猛地一拉韁繩,低聲警告道:“別慌,是我們的朋友到了。”

起初隻是太陽圓盤上三顆細小的黑點,不仔細看幾乎會被當成眼角的浮塵。轉瞬間黑點就擴大到肉眼不能忽視的尺寸,可以清晰分辨出是長著翅膀的飛禽。馬的情緒越發激動起來,穆西烏斯從懷裏拿出一條絲巾,蓋住馬的雙眼。他的親隨也依樣操作,總算安撫下受驚的坐騎。

陰影驟然遮蔽了陽光,劇烈的風毫無定數地盤旋在穆西烏斯的頭頂。他捋了捋吹散的發梢,向上空揮手叫道:“夠了,第一次出遠門可別太放肆。否則,我關你們的禁閉!”

一陣咯咯咯輕佻的笑聲中,兩位騎士駕著飛龍降落到地麵。隨後是一下地動山搖般的轟鳴,仿佛神將整座大山扔了下來。穆西烏斯低聲抱怨著,卻沒有大聲嗬斥。他跳下直冒冷汗的坐騎,大踏步向最後一個降落的紅色巨龍走去。

這是頭正值壯年的紅龍,雌性。四足著地的高度足有六米,與兩、三層的樓房似的,讓人隻能仰望。背部深紅色的鱗片大若團扇,在她抖落長途飛行的灰塵時發出細微‘叮當’的撞擊聲。即使是胸腹部的鱗片,也有成年人類的手掌般大小。頸部和兩翼的邊緣已顯示出進入繁殖期的紫紅色光澤,但她如熔岩般閃耀著寒光的雙眼,凶狠地威懾著敢於靠近的任何生物。

看見穆西烏斯走近,紅龍的下頜不自覺地略微翹起,顯示出一種傲慢而輕蔑的姿勢。穆西烏斯沒有察覺,或是故意視若不見。他拍了拍龍的右前腿,頗為感慨地說:“從埃杜維到隆加堡,四千五百古裏的距離,你竟然能在夜間輕鬆飛躍。而時間由淩晨算起到現在,也不過11個時辰。”

注:1寸約等於一個成年男子中指長度的一半,1尺為8到10寸,10尺合1丈。古裏的計算,來源於人類馴服馬的時代。當時一匹駿馬在原野上連續不停奔馳半個時辰所經過的距離,被劃定為100古裏。

紅龍噴了下鼻子。

“要不是為了照顧那兩個未成年的小子,我完全可以飛得更快。”

兩個龍騎士嘰嘰喳喳地跑了過來。

其中穿綠藍相間皮甲的女騎士說:“可不是!穆西烏將軍的龍扇一下翅膀所飛行的距離,我的龍要連扇兩下才能趕上。”

穆西烏斯側過頭,向發話的騎士道:“阿薩莉(Azalli),一路辛苦了。你的‘狂暴’沒有給你惹麻煩吧?”

阿薩莉(Azalli)是穆西烏斯手下老資格的龍騎士了。她以前曾做過盜匪,建立帝國東部省的戰役期間加入二十一軍團。因為容貌姣好,受穆西烏斯的關注而成為他的女親兵。2608年在東部捕獲第一批魔龍時,阿薩莉主動要求參加龍騎士的遴選,並幸運地被一頭年齡在一百五十多歲的雄性紅龍挑上。阿薩莉的龍夥伴人類社會的名字是‘狂暴’,顧名思義,是那種脾氣不好就有可能連飼養員一起吃掉的類型。不過‘狂暴’倒是很順從他的人類騎乘者阿薩莉。有傳言說這條雄龍非常好色,尤其喜歡放蕩不羈的人類女性;阿薩莉用色欲引誘,所以才得以駕馭‘狂暴’。在一次大家都喝多了的慶功酒會上,有人當麵向阿薩莉問起這件事,阿薩莉竟沒有斷然否認,而是曖mei地稱她自有她的辦法。此後,傳言某種程度上也就漸漸變成了事實。隻不過阿薩莉內有穆西烏斯的袒佑,外有‘狂暴’的保護,二十一軍團內任誰都不敢藐視她。

“有‘赤焰’在,‘狂暴’再怎麼膽大也不敢鬧別扭啊。”阿薩莉一邊說著話,一邊解開紮緊的領口。她抱怨道:“早晨出來的時候還有些料峭,沒想到現在剛一落地,就開始覺得熱了。”她似乎絲毫沒注意到因為這個動作而從胸衣下彈彈欲出的*。

穆西烏斯的目光在阿薩莉的胸口意猶未盡地停留了數秒,才對姍姍走來的另一位騎士道:“拉彌爾(Ra-Mihr),你怎麼也來了?”

女騎士掩口笑道:“我能不來嗎?阿薩莉的‘狂暴’起飛前就一直想占‘赤焰’的便宜。後來竟把頭湊到‘赤焰’的尾巴後麵嗅嗅。‘赤焰’大發雷霆,一口咬住‘狂暴’的脖子。要不是我的‘幻弧’上去勸架,說不定‘狂暴’的腦袋都被揪下來了。這以後,‘狂暴’徹底蔫了,怎麼都不願意單獨陪著‘赤焰’飛行。阿薩莉求我和她一起來,以免路上再出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