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敬忠胸中亦是怒意翻滾。
可顯然——
眼前的何皇後已經儼然一個瘋子!
他使勁的咬緊了後槽牙,用了最後的耐性與她講道理:“這些年,何家對你唯命是從,也算幫了你不少忙了,就當是我這個做弟弟的求你最後一次……你,替孩子們留條活路吧!”
何皇後唇角帶著個譏誚的笑紋,冷冷的盯著他:“你隻是在求我?”
何敬忠麵不改色,斬釘截鐵的吐出一個字:“是!”
他的身影挺得筆直,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指卻在使勁捏緊。
何皇後聞言,就又失聲笑了起來,回轉身去遊魂一樣的在殿中遊蕩,喃喃的道:“求我也晚啦……開弓沒有回頭箭,人已經派出去了。這個時候,胤京那邊應該已經有所行動了吧?你與其求我,還不如回去多拜拜菩薩,讓她保佑本宮此次行事能夠順利。這樣……”
她著,眸中就又於瞬間迸射出一抹鋒利的冷色來,語氣頓了一下,又再一個字一個的從牙縫裏蹦出來:“咱們起碼還有放手一搏的機會。”
要指著靠陳王府的勢力去公然拉燕霖下台是不可能的,但如果陳王府能恨上燕霖和沉櫻,再倒向她這一邊的話,以陳王的身份和他陳王府經營多年的勢力做根基,想辦法弄死燕霖——
這總歸還是有成算的!
何皇後如今是個一無所有的人了,她孤注一擲,豁得出去!
既然謀權已經無望,那麼拚著最後的力氣想辦法殺了燕霖,她也能泄憤不少。
而何敬忠卻還沒到窮途末路的時候,並不想跟她一起瘋。
他看著何皇後癲狂的樣子,無奈的又使勁閉了下眼睛,重重的歎了口氣,一語不發。
何皇後還在賭運氣,想著萬一能拉攏了陳王為她所用呢,但何敬忠根本就不會去算她成事的概率,因為隻要但凡是還有失敗的概率,他何家就有被牽連的可能。
他——
不能冒這個險!
他緊繃著唇角不吭聲。
何皇後在殿中轉了一圈好像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這情緒不太對,這才頓住了腳步重新轉頭看向他。
何敬忠站在那裏,依舊看不清具體的表情,但也沒有想要離開的意思。
何皇後終於意識到有哪裏是明顯的不對勁了,不由的緊皺了眉頭防備道:“你今夜到底是進宮來做什麼的?還迎…我的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話一出口,卻是自己先想到了什麼,驚懼的變了臉色,倒退兩步:“是……他們發現了?”
老皇帝和燕霖他們已經發現了她和南梁人合作的陰謀了嗎?所以,她是已經事敗了?要不然何敬忠不可能知道她做的事。
“陛下還並不知情。”何敬忠道。
何皇後聞言,於是狠狠的鬆了一口氣。
但再下一刻,目光不經意的看見倒在血泊裏的兩個宮女,她就又再度警覺起來,防備又疑惑的再次看向了何敬忠道:“你這又究竟是想要做什麼?殺了我的貼身婢女……”
何敬忠一介文臣,雖然也有手段狠辣果決的時候,但是三更半夜潛入宮中行凶,這也是超乎常理之外的。
何皇後冷靜下來,終於意識到今晚的事情確實很不正常了。
何敬忠卻是一副似有難言之隱的樣子,捏著拳頭暗暗提了口氣,方才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的咬牙道:“這兩個奴才……是忠心殉主了!”
何皇後又是狠狠一愣。
但隨後,又像是聽了笑話一樣,猝不及防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不可置信道:“你什麼?你難道……你這趟進宮是來殺我的嗎?”
這太過匪夷所思,也太可笑了。
不想,她話音未落,何敬忠卻膝蓋一彎,撲通一聲跪霖上。
何皇後剛剛漫過喉嚨的笑聲被生生的卡斷。
何敬忠脊背筆直的直視她的麵孔,語意堅決:“為了何氏一門,為了孩子們,阿姊,我求你赴死!”
他進宮,居然是要逼死她?
何皇後從沒想過會有這麼一,也從沒想過她的親弟弟居然會是這樣的人。
她想笑,可是看著何敬忠那副堅定的樣子,又怎麼都笑不出來。
半晌,她也隻是仰麵朝,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聲音冷澀的反問道:“若是我不肯呢?”
何敬忠還是一動不動的跪在那裏,聞言,卻沒帶半分猶豫的招了招手。
殿外馬上就有兩個高瘦的太監打扮的人走了進來,其中一人,雙手捧著一條白綾。
雖然光線昏暗,但是那白色卻白的刺目。
何皇後盯著看了片刻,嘴角不自在的抽搐了一下,隨即冷笑:“你敢在這宮裏對我動強嗎?除非你將我這整個鳳鳴宮裏的人全都殺了滅口,隻要現在本宮高呼一聲,你們今就別想活著出……”
話到一半,聲音就戛然而止。
這一刻,她眼中終於閃過一絲驚懼的神色,惶然的倒退了兩步,不可置信的呢喃道:“是……寧嬤嬤?是她……放你們進來的?”
鳳鳴宮外,何敬忠是如何避人耳目的姑且不論,但就鳳鳴宮的這道宮門,裏邊也是有人把門的。
要是沒有內應,他不可能深夜敲開這鳳鳴宮的大門,還不驚動宮裏巡邏的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