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劍上,一如既往的不沾滴血。
那些血,全部留在白起的心頭。
“師父,你為何不還手,又為什麼不閃開……”白起跪地,喃喃說道。
“吾一生為此劍所困,今日亡於其手,真是命數使然。”師父倒在地上,麵色蒼白地歎道。
“快……拔起它,拔起那把劍,你就能……戰勝……所有的……所有的……”他咳了幾口血,麵色越見蒼白。
“師父,不要再說了!”兩行淚自白起麵龐上劃下,他自小無父無母,軍中長大,未曾落淚過,今日之淚,似是要盡他平時所悲所恨。又哪裏顧得上掉落地上的那把劍?
“此劍……以血為祭。所祭……若為血親,則威成百倍……”師父麵對白起崩潰的狀態,依舊自顧自的說著,隻是說話間,不斷有血沫自他的嘴角湧出。那把劍的力量,他再清楚不過,被它當胸穿過,絕無幸理可言,因此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有些事,必須現在說完。
“今日之痛,以成魔心。今日之血,乃為魔祭。魔祭既成……魔心……既成……”
“殺一人,以救一軍;屠一城,以救一國;戮一國,以救天下……從你接過這把劍的那天開始,你就沒有退路了!”師父中氣十足的喝聲似從白起心頭炸響,他回過了神,想要找到嗬斥他的師父,卻隻看見躺倒在地念著什麼的老人。
老人的話語,念著念著便戛然而止,白起隻來得及,聽到最後幾個字。
“拔起它,拔起那把劍……”
白起看著那把剛剛奪取了師父性命的不祥之劍,似乎冥冥中有種意誌在**著他前去拿起此物。
“那是,師父最後的……遺願吧。既然如此……”白起低下頭,雙手握住那把劍的劍柄,作出一個拔劍的姿勢。
手碰到劍柄的那一刻,師父所說的所有話,他都猛然間了然於胸。
這把劍的魂,自穿過至親之人胸膛的那刻起,就永遠留在白起心裏了。它穿過了白起的心,卻不會帶來任何實質上的傷害。它奪走的,隻有白起無謂的仁慈和善良,還有,每次使用它真正的力量,都要經曆劍成之日的痛苦。
就像親手把劍深插入自己心髒那樣的痛苦。
先傷害自己,再傷害他人。這真是一把魔劍。
但是,白起現在,非常需要它的力量。
非常需要,非常需要。
哪怕背棄過去的自己,背棄曾經的信念也完全沒有關係。
此刻,白起活著,隻為了一個信念,是那把劍的前任主人灌注給他的
(“殺一人,以救一軍)
楚軍先鋒的大部隊,看到那個忽然拔劍站起的少年,都有了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他明明隻有一個人,怎麼會給人千軍萬馬般的威懾感?
(屠一城,以救一國)
血紅色的光芒自劍上亮起
(戮一國,以救天下……”)
後來的事情,就連白起自己都不記得了
那支先鋒部隊,以及被包圍的秦軍,再沒有人知道去向。
而楚國的後續部隊,隻看到了,遍地難以辨認的屍骸,他們誤認為是秦國早已有了防備,便草草撤了軍。
他隻記得,幾日後他像孤魂野鬼一般,遊蕩到了秦軍的領地,以白起的名義參了軍。
是的,過去那個軟弱的公孫起已經死在了那場戰鬥中,活著的,是名為白起的戰神。
或者說,惡魔……
一切都已經回不到從前了。
隻是白起的那把劍,依舊如劍成那日一般,不著半點鮮血。
現在它在李牧的麵前,再度閃耀起了妖異的紅芒,又會代表著什麼呢?
從秦天到王將軍,從李牧到周圍的趙軍散兵。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