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早已帶著它的光和熱去了迷霧森林的那一邊,現在隱月已升至半空,明月柯因卡娜的光芒才剛開始在卡拉瑪平原的地平線上綻放。不過迷霧森林卻並不黑暗,元素擾動的微光甚至一直將格雷登湖沿岸的湖水也照亮。
湖與森林的草灘上有一群人,三個女仆舉著封存了恒久照明術的法杖站在一邊照亮了周圍,八個護衛零散地守護著外圍,西南方稍遠處停著三輛馬車,車夫聚在一起無聊地閑談,肮髒的蟲子也早已用一小袋金幣打發走了。黛薇安娜和她的守護騎士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公爵夫人伏倒在一塊簡陋的墓碑上痛哭,還有那位名為海爾普的老劍士,他沉默地站在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慕妮塔身後。
“為什麼…………”慕妮塔纖細現在卻有些蒼白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拂過墓碑上每一處凹痕,即使這個墓碑是用一塊破爛的木牌做的,而且做得極其不規範。
〖圖案〗
〖莉莉從來不孤獨,因為它美麗。
莉莉容易被孤獨,因為它美麗。〗
〖莉莉絲〗
〖帝國曆一六六六年斯布雷恩絲瑞月冰日〗
按照颶夢大陸上人類的傳統習慣來說,墓碑上應該先刻上墓誌銘,墓主姓名,誕日亡時,這是最基本的,然後再加上其他的東西,比如是貴族的話就會在葬者加上家族紋章什麼的。但是這塊“墓碑”在〖家族紋章〗刻了圖案但〖墓主姓名〗卻隻有一個孤零零的名字而沒有貴族的姓,刻了逝去之日卻沒刻誕生之日,〖墓誌銘〗的內容也是莫名其妙。
慕妮塔癡癡地用手指一遍遍順著刻畫的痕跡一遍遍地畫著這個圖案。眼淚一滴滴從眼角順著美麗的臉龐流下,但是慕妮塔卻是沒有感覺一樣,像是所有的觸覺都集中在了右手的食指尖。早已腫脹看東西模糊的眼睛順著指尖移動,一個小長方形,下麵是一個橢圓,橢圓裏用簡單的數筆便勾勒出了一朵栩栩如生的白百合,最後一個尖角將它們包括了進去。
“為什麼…………”慕妮塔口中喃喃道,“莉莉絲(Lilies)……我們……我們當初……說好了的啊……”淚水順著臉龐流進了嘴裏,苦得發澀。
“我們……一起……一起……一起逃走……”明明淚水在流,可是為什麼眼睛還是脹得酸痛?
“……到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手指劃過尖角……
“……那裏會有一個湖……”手指劃過橢圓……
“……我們要蓋棟房子住在那裏……”手指劃過長方形,卻突然被一根突然出現的木刺劃破了……
“……並且將在湖畔種滿我們最喜歡的白百合……”流血的手指劃過花莖……
“……一起看它們盛開,染白湖岸和湖水……”手指劃過花瓣……
“……沒人能找到我們……”鮮血染紅了刻在木板上的白百合……
夜風簌簌,吹過森林,拂過湖麵,風聲陣陣,水光粼粼。
小公主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最終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海爾普老劍士倒是上前輕輕拍了拍慕妮塔顫抖的肩膀:“莫麗,現在我們應該回去了,時間不早了。”
慕妮塔沒有反應。
“我們需要回去好好談談,這裏可不是一個談事情的好地方。”海爾普老劍士的聲音如同吹拂的夜風,在消散於格雷登湖麵時,海爾普老劍士已經扶起了這位悲傷的提線木偶向不遠處停留的那輛四輪馬車走去。在路過沉默的小公主的時候,老劍士用空著的右手拍了拍她的背,“我們該走了,孩子。”
三個深入迷霧森林的鎖子鎧護衛是在老劍士扶著慕妮塔登上那輛四輪馬車前回來的。那位昏迷的護衛狼狽不堪的樣子和三人的無功而返說明了很多事情。糟糕的結果將還未登上馬車的慕妮塔衝擊得昏了過去,如果不是海爾普老劍士扶著,她會直接摔倒在地上。
“唉……”老劍士低低的歎了口氣,然後高聲喊到,“大家現在回城,明日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