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五、找人(3 / 3)

“那大房子是不是有彩色的布在門前掛的老高?”

“對,就是那。”

“好,謝謝你小弟弟,下回給你帶好多糖。”

“謝謝叔叔。”鬼生又露出傻兮兮的笑。剛才還叫我怕的不行的“小紙人”,現在竟然看在我眼裏覺得如此可憐。

武官又拉起我的手,要走,我從他手裏把手抽了回來。

“你幹什麼?”

“你,給我些錢。”

“要錢幹什麼?”

“別管,給我。”武官隻好從褲子口袋裏討出皺巴巴的幾張錢,遞了上來。

“你就這些了嗎?”

“是啊!”

我看了看鬼生又看了看手裏的錢,拿了一百塊塞回給武官,剩下的拿到了鬼生跟前,放在他的小手裏,觸碰下感覺,那雙小手已經失去了光華,有些粗糙,還很涼,一定是衣服穿的太少。

“弟弟,這錢記得交給婆婆,叫她給你買些糖吃。”

“恩!”鬼生生硬的點了點頭,象沒見過錢一樣的看著手裏的幾張紙一樣的東西,並沒有看糖果時候的興奮。這一幕又叫我難受了起來。

從壽衣店出來我沒有心情說話,樂麗沒有找到倒平填了幾分憂傷。

“怎麼了?”抬頭,迎上武官關心的眼神。

“沒什麼,就是覺得鬼生和那婆婆挺可憐。”

“是啊,不過可憐的人很多,你想可憐也可憐不過來,還是想想我們眼下要做的事吧!”武官一邊說一邊故意在我麵前擺弄著那一百塊。

“對不起,我會還給你的。”

“我沒叫你還啊,記得欠了我的就行。”他深有含義的看了我一眼,馬上快步向前麵走去。

漆黑的馬路上連車都向故意躲避黑暗一樣沒有影子,我們等了很久也不見有車從這裏經過,一邊向前麵走著一邊注意著是否有車經過。

終於攔下一輛紅色汽車,車門一打開一陣強烈的寒意頓時吹的我連大打了幾個大噴嚏,一邊揉著鼻子一邊嘟噥。

“師傅,冷氣開太大了,會感冒的。”司機穿著件黑色的高領衣服,帶鴨舌帽,看不清楚樣子。我們上來他也並沒有回頭!

馬上車就聳了聳啟動了,武官告訴司機,把我們送到國際廣場的麥當勞門前,司機仍然沒有說話,隻是向前開著,車的速度開始還很均勻,不一會就明顯提了速!

我打開出窗看著外麵的景物覺得奇怪,為什麼開了幾分鍾還是沒見有什麼光亮甚至,難道整個城市都停電?那並不可能,雖然覺得奇怪,可還是沒有說出來。直到武官又一次跟司機說話。

“師傅,你走的路好象不對,我們是要去國際廣場,這是哪?”

司機還不說話。

我看了看武官他也看著我。

“師傅,你這是開到哪去?”我有些著急了,往前湊了湊,想看看他的臉,總覺得這個人象是沒有臉一樣。

司機還不回答,車速又加快了,武官突然往前一竄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想把他搬過來,當他向回帶司機的胳膊時,我們都嚇的大叫了出來,因為武官的手已經把司機的一條胳膊拉斷了,他正拿著那條胳膊跌回到後座上,而他手裏的胳膊也並不是什麼真的胳膊,赫然是一隻紙手臂。

武官再上去拉司機的時候更是將那整個人都拉了過來,那哪是個人,明明就是紙人店裏的一隻紙人,駕駛座上已經沒有什麼人了,可車子仍然以非常快的速度前進著,前麵漆黑一片,從未有過的恐懼遍部全身,那恐懼來自不可知的對手。

還是武官反映夠快,馬上擠過窄窄的作為空隙坐到駕駛位上,及時把車子停在路中,說是路其實一點不恰當,不知為什麼我們已經開出了城市,此時四周是一片樹林,沒有燈光更別提哪裏有路。

我跟武官下車左右看著想辨別一下方向,找尋來時的路,然後返回去,可我們誰都不知道這是哪裏,更不知道這車在短短數分鍾裏怎麼會開出這麼遠?不過好在我們還有車,應該可以回去。

“怕嗎?”武官莫名其妙的問。定定的看著我。

“怕什麼,不是還沒跑出來什麼野獸嗎?”我聳聳肩,故意輕鬆的回。

“先找路回去吧,上車。”啪的拉開車門。

我們以為雖然不知道來路,可依照星星做參照總可以找到路,可我們錯了,整整繞了好幾個小時還是沒有看見城市裏的燈火!

“怎麼搞的?”

“看來我們真的遇上麻煩了!”

就在我們剛想停下來時,突然前麵不遠處出現一個人影,站在樹下,一動不動。

“把窗戶和門鎖上。”武官搖著車窗拉杆,命令到。

我馬上照做,武官減慢了速度,一點點靠近那個黑影子,雖然已經慢了速度,但還是很快開到了那人身邊,雖然黑,但我離窗戶的距離很近,幾乎是車離那人不到3米時,我已經察覺有些不對,想想也知道,誰會在大半夜,一個人站在樹林裏一動不動?

我和武官幾乎是同時,叫了一聲,“紙人”!然後呼嘯著從那東西身邊開過,可就在我們還沒來的急說些什麼時,前麵不遠處又出現了一個一摸一樣的紙人,不一會我們車旁邊已經連續晃過好幾個了,並且前麵仍然不知道會有多少個在等待。越往前走紙人排列的密度越大,到最後已經有為數嚇人的紙人一個擠一個的站在哪裏,夜風一吹,透過關了的窗,還可以清楚的聽見紙人衣服的沙沙聲!

前麵一堆紙人擋住了路,我們已經沒路可開,武官並沒有直接壓過紙人而把車停了下來。

“我出去看看,你在裏麵別出來。”我拉住他,想阻止他的行動,可他還是打開了車門,走出去。我在車裏看著他,心不停的狂跳。武官直走到那堆紙人中間,左看右看不知道在幹什麼,一會就轉了回來,手裏拿著一張紙,遞給了我。

我拿過紙眼睛慢慢轉移到紙上,看見那上麵有字。

“不要管閑事,小心引火燒身。”話雖然簡短,可看的出那是警告。

“會是什麼人,開什麼玩笑,弄一堆紙人就想嚇唬我們,因為這幾個字。樂麗難道就不找了嗎?”我衝動地說,不顧武官的阻止把紙撕的粉碎。

就在我剛想叫武官開車壓過那些紙人時,突然一切有了變化,那些原本還一動不動的紙人全部齊刷刷的舉起了手臂向我們蹦了過來,一時紙人衣服間的摩擦聲和蹦跳的聲音在寂靜的樹林裏顯得越發恐怖!武官馬上啟動汽車,可一連發動了好幾下也沒打著火,紙人已經接觸到我們的汽車,手上下機械的擺動,那手一碰到玻璃和車身竟然發出一種金屬摩擦的聲音更是刺耳非常。

“武官,快,快離開這。”如果再晚一步真不知道車門會不會被割開,所有的紙人全都擠上車來。

車窗上已經被劃出很多痕跡,象玻璃刀劃過一樣。武官急急的發動著汽車,在刺耳的聲音中竄了出去。汽車在紙人的身上壓過去,那些被壓倒的紙人,又站起來,向著我們的方麵追著。

“有點嚇人,不過還好,都是紙的。”

“不知道還會有什麼?”武官的擔心並不多餘的,他的話還沒說完,車子的前玻璃竟然出顯了紅色液體,從上而下越流越多,幾乎覆蓋了整個玻璃,武官打開雨刷,想清理幹淨玻璃,但沒幾下,雨刷就象被粘在上麵一樣沒法動了!我們已經看不清路,雖然減慢了速度,但還是撞到了東西。

“聽著,下車以後,一定要跟住我,千萬不要走散。”武官緊張的叮囑我,眼神裏滿是關切。

我點點頭。

我們同一時間拉開車門,武官馬上抓住我的手,向一個方向跑去。

“這,這個方向對嗎?”我一邊跑一邊問。

“這應該是東麵,一直往前應該能看到公路。不過不知道要走多久。”

真懊惱平時沒有好好鍛煉身體,沒跑多遠我已經覺得呼吸困難!

“怎麼?跑不動了?”

“沒事,還能挺一下。”

“休息一下吧。”武官體貼的停下腳步。

我已經累的直不起來身體了,彎著腰大口的喘氣。還沒喘上幾口,就聽見那陣聲音又來了,並且速度很快,武官一把抓住我,繼續往前跑,一邊跑還一邊向後看著。突然前麵閃出一堆紙人,呼啦著向我們衝來,緊跟著左右個麵也都出現了紙人,全部高舉著胳膊,向我們蹦來。

“跟在我身後,跟緊了。”武官把我拉到身後,用身體擋住我,然後向前麵衝去。摸到紙人就一腳登上去,紙人應聲而倒,看起來並不難對付,可紙人的數量太多,而手上不知道有什麼,尖銳的很,碰在身上就是道口子,武官雖很靈敏可還是難以抵擋一群紙人的圍攻,衣服全都破爛成一條一條,看著武官拚命的向前衝,用身體幫我抵擋無數的鋒利手臂時,我心裏何止僅僅是感動!

我推倒幾個紙人,與武官並排而站,迅速看了他一眼,一眼,隻一眼,可以代表千言!武官並沒有阻止我,我們就這樣不知道身上劃了多少口子,更不知道弄倒了多少紙人,直到前麵暫時空曠出一塊地方,四麵雖然還有紙人在靠近,可我們實在太累了,天知道,怎麼會有這麼多紙人?

“我累了。”武官的一側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受了傷,正在流血。

“別,我們快出去,就算出不去,也馬上天亮了,堅持下。”現在換做我鼓勵他。武官退了幾步靠在一棵樹上,摸了一把臉。

“好,堅持到天亮。”

紙人又瘋狂的衝了上來,也象是跟我們爭搶時間一樣,我站在武官前麵開始奮力的抵抗。

“小心後麵。”應聲回頭,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身後站了一個紙人,揮動的手臂馬上就要挨到我的身上,一拳輪上去,紙人倒退幾下馬上轉方向向著正和另幾個紙人扭打的武官那去了,我心裏一涼,趕快跑過去,可還是晚一步,紙人的手已經劃過武官的脖子,那位置正是動脈處,血頓時噴了出來,染紅了身邊的幾個紙人,我停了下來,傻傻的看著武官!看著他來不急回頭,一點點的倒下,癱軟在樹邊……

難道他真的就這樣消失了?甚至我還沒來得及去好好了解他,人的生命為什麼如此脆弱?越珍惜的東西越是容易消失的很快!一幕幕象電影一樣回放在我的眼前,那都是個武官的點點回憶。世界褪了顏色,我的瞳孔也沒了色彩!

我沒有哭,可為什麼眼睛如此難受,向外鼓著,甚至能感覺到眼睛上已經蹦出了血絲,身體開始膨脹,腿很酸一點力氣也沒有,一下子坐到地上,極度的悲哀沒有帶來恐懼,隻喚起了瘋狂的憤怒,渾身都開始抽搐,骨骼“咯咯”做響,喉嚨很癢,想喊出聲來。我真的張開了嘴,一種奇怪的聲音從我嘴裏發出,象是歌聲又象是哭泣,如果說世界上還會有象這樣的聲音,那一定是在神秘詭異的深海!是的,我在歌唱為了死去的人,為了那個我已經愛上的人,隻有失去的時候才可以知道他的重要,於是我開始歌唱,用帶著血和眼淚的聲音,用海妖的方式憑吊!

我並沒有心情去理會那些紙人,也並沒注意到那些紙人全部退出去很遠,搖晃著手臂象是失去了控製。我還在顫抖地繼續唱著,我停不下來,為什麼停不下來,不知道,正如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唱歌一樣!

突然有汽車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嘎”的一個急刹車停在我的身後,一個妖嬈的女人聲音飄了過來。

“別唱了,停停吧!”我馬上停了下來,幹咳嗽了幾聲一邊摸著嗓子一邊轉過頭去。呆滯地看向那個人,隻一眼,足一讓我感受這個女人美麗!

“你的朋友受傷了。”見她說著揮手擋開那些胡亂動著的紙人走過來,她隻輕輕一推,紙人就完全不動了,直直的躺在地上,她竟然一點沒受傷。

“好象很嚴重,再不快點真的沒有救了。”一邊說一邊看了看我。我已經唱的說不出話來,隻能拚命的點頭表示同意。

“如果我可以救他,你要怎麼報答我?”女子輕輕的笑了笑,不象是在開玩笑。如果現在我能說話,我一定說:“什麼都可以!”可惜我現在隻能拚命的點頭。

“把手拿來。”她看也不看我,拉起了我的一隻手,又把自己的手和我的手交握在一起,放到武官的脖子上,接著念起來,那是一種奇怪的語言不象是我聽到過的任何一種,她的語速越來越快,我覺得手也跟著她的語速變的一會熱一會涼,身體裏有奇怪的東西在竄,最後竄到我的腦子裏,一心希望武官可以得救,一切都沒有心思理會,隻在心裏不斷的祈禱武官可以醒來,可以醒來,想著便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女子的手突然撰緊了,同時我也感覺到她手上的溫度正一點點升起,灼熱的甚至有點難耐,突然她的手又是一陣升溫,被她握著的手傳來巨大的疼痛,胸口悶悶的隨後心髒馬上快速收縮,有些透不上氣,我不由的張開了嘴,大口大口的喘氣,閉起的眼睛能感覺到一片紅光,刺眼非常,刺的我根本不能張開眼,我扭動著身體想掙脫這窒息的感覺,但手卻被她抓的緊緊,不動了,如果說生命是水,那麼現在盛著水的容器正受到擠壓,水正從容器口一點點,不,是迅猛的流失,是的,我感受到了生命的流失。就在我感覺身體裏的最後一口氣也被擠壓出去的時候,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我的身體正以非常快的速度降溫,奇怪的是我並不覺得寒冷也不覺得難受,相反倒覺得很舒服,有那麼一刹那我已經感受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隻覺得自己變成一團氣,一團冰冷的氣,那團氣愉悅的奔騰,終於找到了出口,那就是我的手,我又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了,並且眼前的紅光中又多了一道柔和的白光,我仍然閉著眼睛,所以我看不到發出這兩束光的是什麼,隻知道自己的手心以奇快的速度降溫,那種灼熱已經不在。

“張開眼吧。”我聽話的睜開眼,首先看到的是一雙魅惑無比的眼睛,接著是武官完全找不到傷口的脖子。

“已經沒事了,我們要快點把他送回去,他需要休息。”女子站起身,甩甩散落在胸前的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