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尋歡端坐在檀木椅上,她不開始台下竟也沒人出聲提醒,反而怔怔的看著台上女子。薄唇微抿,一雙琉璃般的茶色眸子帶著些霧氣。女子突然皺起眉頭,不知想到了什麼,抬手揮了揮衣袖竟毀滅了台上一般的燭火!莫尋歡此刻才放鬆了些神情,這燭火是在太亮,照的她連琴弦都有些看不清。樓上落著杏色幕簾的雅間中,玄衣男子站在鏤空的木窗前,身側站著個稍微低了些的絳紫色華服男子:“看這丫頭年齡不大,功夫倒是不俗呢,也不知師承何處呢...”麵上瑩瑩笑意,可語氣中卻聽不出歡喜反倒帶了幾分肅清之意。
“一個半大的丫頭都讓你這麼惦記,你這心可太寬。”玄衣男子回頭瞥了一眼,又繼續看著台上準備撫琴的白衣女子。雖離得有些遠,可他依舊能清晰看見女子白皙的脖頸和巴掌大的臉。
莫尋歡抬手撫了撫琴弦,今日也不算虧,倒是用上了把好琴。稍稍凝了凝神,玉指輕挑便落在琴弦上,動作一氣嗬成倒是有些大家風範。弦音打破了廳內寂靜,一陣陣清冷幽靜的琴音緩緩流入眾人耳中,宛若一汪清水,風吹過泛起的陣陣漣漪。眾人還未從這清冷婉約的琴音中回過神,琴音卻突然一轉,隻見那芊芊玉指飛快的在琴弦上彈奏,琴聲尖厲高亢卻不刺耳,猶如無數烈馬疾馳而過。台下大多是些即將趕考的書生,聽到這般激昂的琴聲竟也不自覺的陷入這情景,仿佛自己不再是終日研磨作畫的瘦弱書生,也是在戰場上衛國廝殺的士兵!
聲音戛然而止,眾人卻並未回神仿佛依舊沉浸在剛剛那激昂高亢的琴音中。王詩詩在幕後也愣了半天,隨後緊緊握拳。本是覺得這丫頭是個半吊子,故意把她安排在自己前麵等她出醜後自己再上台大放異彩。沒想到,這丫頭不止彈得好,簡直是琴藝高超,這讓自己可怎麼收場?
最先回國神的是蕭歌,他早就知道莫尋歡平日裏是有學習琴藝的,卻沒想到她琴彈得這麼好!蕭歌對著要下台的莫尋歡綻了個大大的笑臉:“姐姐,你琴彈得可真好!”莫尋歡聞言也對著笑意盎然的蕭歌點了點頭,並未說話。蕭歌也不生氣,跑到高台前伸出手:“我就知道,姐姐是不同的。”莫尋歡卻愣了愣,第一次認真打量著這張還帶著些稚氣的臉,雖隻有八歲可已經能從臉上看出將來一定是個俊美異常的男子。莫尋歡想了想開口道:“我沒有什麼不同,隻有你覺得我是不同。”
“姐姐在我心裏,就是不同的。”蕭歌才不管別人的眼光,莫尋歡不同於他以往接觸的官家小姐各個覺得自己不可一世,莫尋歡對人冷淡但卻不冷漠。在他心裏,莫尋歡是天下最好的女子,沒人能比得了。蕭錦之聽著二人的話,低頭喝了口茶,嘴角的笑意卻淡了幾分。
莫尋歡看著眼前伸著的手,想了想便附了上去,由著蕭歌把她扶下台。其實這完全沒必要,可莫尋歡願意讓這個比她小了幾歲卻有擔當的蕭歌開心。蕭歌看莫尋歡伸出手,果然臉上笑意更濃,一口白牙晃得刺眼,溫暖如熙。因得莫尋歡剛剛精湛的琴藝,王詩詩原本應當大放異彩的琴藝卻顯得再不過普通了,眾人看在麵子上也誇讚了幾分可卻明顯帶了些敷衍。
“不知小姐剛剛彈的曲子是什麼名字?我從未曾聽過。”一道女子的聲音從台上幕簾傳來,莫尋歡回過頭,發現是剛剛那位身穿藍衣的女子,雖是問句卻帶著些高傲的毋庸置疑。莫尋歡一向不愛說話,今日已算破例,可她並不想開口回答。
藍衣女子仿佛沒想到莫尋歡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伏了伏額吃起了茶,一張秀美的臉上帶了幾分羞色。停了停道:“陳女官教的指法是整個南蕭最好的,可姑娘剛剛所用的指法我卻從未見過。”蕭歌這才打量起麵前這個姑娘,陳女官是宮裏教琴的女官。
“西疆的入陣曲,保密。”莫尋歡開口卻隻有幾個字,藍衣女子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是在回答剛剛自己的兩個問題。她合適被人如此羞辱過,此刻語氣中卻不如剛剛那般和善。
“西疆乃是蠻夷之地,君子大會乃是南蕭最大的盛事,不知姑娘彈一首蠻夷之曲是何用意?”此刻藍衣女子帶了些咄咄逼人,可麵上依舊是大家的風範。
莫尋歡聞言並無不悅,隻是淡淡瞥了一眼便站起身往樓上走去:“如廁。”
“葉小姐不必放在心上,不過是一個丫頭片子罷了,與她置氣未免失了身份。”從幕布後走出了幾個小姐,是剛剛參加琴藝的姑娘。
“我也未曾與她置氣,隻不過不想讓一首蠻夷之曲讓這大會失了身份罷了。”藍衣女子見到來人一改麵上的傲氣反倒添了幾分笑意:“李憐姑娘也在倒是讓我大吃一驚呢,不知剛剛為何錯過了琴藝?”
被稱為李憐的女子微微一笑,帶了幾分女子特有的嬌憨:“還不是剛剛路上人太多,便耽擱了會兒誰知道來時便已錯過了呢。”李憐餘光瞥到一旁喝茶的白衣男子,臉竟微微一紅。一旁的葉春看見此景便笑著道:“不過一場罷了,也少耽誤些功夫,到決賽時雲姑娘可要注意些了。”一言一語好似定了這兩人必定會入決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