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尋歡是被吵醒的,沒錯,是吵。本因為昨晚那個奇怪的搶食人她就一直在做夢,那人也是奇怪說完那話便自顧自笑起來,自己正準備提氣甩開他那人竟身形化作一縷煙般消失在自己麵前。莫尋歡心裏詫異萬分,這人的功夫當是如此高?莫不是自己是井底之蛙覺得自己輕功甚好?而且這人看樣是尾隨自己而來,這一路上自己竟是沒發覺?後來莫尋歡再想起今日之事要氣個半死。哪是自己妄自菲薄,這人的功夫整個蒼穹都不定有能敵過他的,當時自己一個小丫頭片子更別說了,更可笑是之後自己便更努力練功了。
平靜逐漸被打破,昨日不說就連今日也...莫尋歡有些奇怪,自打自己出生記事到現在,這個院子大門的落栓就從來沒抬起來過,更別說現在這滿院子的大媽和小孩是…這些人是打哪來的?清姨和她呢?莫不是出事了?莫尋歡披著外套,隨便套了雙鞋,連左右都顧不上便衝了出去,出去後不免有點發愣看著眼前這一幕:滿院子的人,穿著大紅大綠各種花色的棉布大嬸,有的提著一籃子雞蛋,有的帶著幾捆大蔥,還有的帶著幾大袋白麵,熙熙攘攘的擠在小院子裏。一陣帶著點英氣的笑聲傳來,莫尋歡轉身,看見一身黛色錦衣的林清正站在人群裏和一群女人說笑,因為院子裏的吵鬧,林清不得不提高自己的嗓音,蒼白的麵色帶上了少有的紅潤。一邊還站著幾個男人,手裏拎著好幾捆木柴和母雞,平時五大三粗的農家男人此時看見林清竟也是緊張的紅了臉說不出話來。平日裏鄰裏的老娘們總是念叨這個住在東南角小院兒裏住的是什麼人,竟從未見過大門打開過,你說是沒人住吧,偏偏又總是從院內傳來琴聲,這可讓這些農婦好了奇。她們都是些粗鄙人,別說彈琴了,就連摸過的都沒幾個,這個與她們同住一條胡同的居然有人會彈琴?這可太讓人好奇了。日子久了,東南角的小院兒倒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邊角料兒。有人說這個住在東南角的是個被大官養在外頭的妾,因為家裏正妻不願隻能養在這胡同的小角落裏,有人說這個彈琴的女子原是個紅院的頭牌,因要與情人私奔便逃到了這,可是沒想到昔日的情人竟拋棄了她,從此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呆在院裏彈琴訴悲傷…每個人一張嘴,這情節便都是不同,隻是沒想到,今天大家照常搬著小板凳坐在院門外曬太陽說些小道消息,就連他們這些砍柴種地的農夫也準備湊上去聽關於東南院兒那個女人的傳聞,眼尖的卻發現那個從未開過的大門竟然開了半扇!這可真是個大事了!農婦們站起身便急匆匆往那邊跑,好像晚了便看不到了一般。
一堆人緊趕慢趕到了門外,竟不自覺有些緊張,孫大娘平日裏素來膽大咳嗽了兩聲便進了去,看見個背對著她們的一身黛色的高挑女子,沒錯是高挑。孫大娘從小便跟著父母在田裏勞作,平常又吃的粗糧,自己在這二十多個農婦中自是高的,可麵前這個女子卻要比她更高出小半個頭來,平時大大咧咧的孫大娘此時竟不知該如何開口,可身後那些個女人又是以自己為大這不開口豈不是落了麵子。在這磨磨蹭蹭時,麵前女子轉過身來,對著她們就是大方的一笑:“哎呀,我本想著做完這些點心再稍收拾下便去請大家,沒想到大家竟是親自過來了,這倒是顯得我有些失禮了,來來來快坐,我去拿些吃食。”孫大娘有些愣的看著麵前這個女人,身形窈窕自是不像農婦,自己不知該如何形容好,五官不似那些官家大小姐娘氣,反倒是多了幾分英氣,鳳眼含春長眉入鬢,黑發拿同是黛色的錦緞鬆鬆綁在腦後,就是這個女子此時竟含了幾分笑意伸手請她們入坐。孫大娘看著女子白皙的手指竟有些窘色,想著自己平日裏勞作便不放在心上的一雙手,此時又黑又粗糙,指甲縫裏還藏著許多黑泥,不自覺把手往身側的布裙上蹭了蹭。麵前女子咯咯一笑,孫大娘以為她發現自己的窘意便要開口,沒想到眼前女子有些害羞,手掌扶著額:“看我總是這麼忘性大,還未說自己姓名便急匆匆的讓大家入座,這是我的不是,我叫林清,年紀小些的叫我清姐兒也可以…”林清話還沒說完,就看見這幾個農婦便如來時那麼匆忙的又跑了回去,這輪到林清撓頭了,難道自己還是有些武力了?等到林清在房內收拾完再出來看到的就是麵前這個場麵了,方才來的隻有六七個大嬸,現在這院內熙熙攘攘竟是擠了二三十人,除了女人還有幾個冒著鼻涕泡的男娃女娃和拎著幾捆木柴的男人。林清自己也是“閉關”了十年了,何時見過這種場麵,要是把出塵鬧出來看見此時的情景…林清低頭一笑,自己是不覺得,卻不知道這一笑笑花了幾個平日裏幹活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