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聲大喝,歇斯底裏要吼破嗓子,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疑惑。在街上行人駐足瞟了他一眼,最後都當他是個瘋子無人理。
“小鬼,你發什麼瘋?想丟下我們?”月碧兒笑,“錢可在我手裏,你想走?沒門!”
“別來煩我!”煩心一語,嗓門稍微大了點。
正巧被趕過來的嶽如菲聽到,她以為說的是自己。這麼跟著他的確有些厚顏的感覺,居然被厭惡了麼?她敏感起來。
燕孤雲轉身的那個瞬間看到了她陰沉的臉,賠罪道:“我不是煩你。”
雖是賠罪,卻沒有過多言語。擦肩而過,她感受到了冷淡,連帶著他快速躲過所帶起的風都是冷颼颼的。迎麵吹來,寒在心裏,似要將她凍結。
“小姐,別理他!”小蓮又是替小姐不平。
接下來的幾天,四人都呆在荊州城裏,隻因燕孤雲不願走。街上那個錯過的身影,無時無刻不在腦海中浮現,他帶著酒瓶,走在街頭,似守株待兔,想著定然有一天會碰見。或許她現在已經下了玄黃殿,就在荊州城!
月碧兒雖然麵上不在意,卻始終悄悄跟在身後,擔心小鬼惹出什麼麻煩事。
嶽如菲則是整日呆在客棧內,小蓮自然跟著小姐走,陪在身邊又不停數落著燕孤雲,怎樣怎樣可惡之類。
這一天,燕孤雲又帶著酒出門,走在大街上已然偏偏倒倒。連日的借酒消愁,讓他渾渾噩噩,雙眼無神,長發無人搭理早已是亂蓬蓬成了雞窩。
自從離了玄黃殿上,自從沒了昕兒姐在身邊,一切事物他都沒打理。早已習慣昕兒姐幫他處理,現在卻沒了她,任由長發蓬鬆。
扶著牆,身子偏得越發厲害,連前路都認不清了。此前的他從未這般消沉,然而前些日子確定神女姐姐不在之後,心底最後的一絲希望被現實擊潰,他崩潰了。不知出路如何,隻想著逃避,開始信奉借酒消愁。
也隻有在喝酒的時候才能想到被自己不幸殺害的大叔,隻能通過這種機會遙遙傳遞著不可能傳達的後悔,當初都怪自己惹上這魔氣!如果不是魔氣怎會落得這種下場!大叔不會死,神女不會犯禁,昕兒姐不會離開!
想著越發傷感,又灌了一口。
走在無人的僻靜街頭,他幹脆躺下得了,靠著牆,有氣無力地舉著酒。
月碧兒卻突然一手將酒瓶打落,罵道:“你還要消沉到什麼時候!”
“別管我!”
“你現在這樣子讓芙蓉妹子見了,她該有多傷心!讓你幹娘見了又讓她怎麼想!”
“全都無所謂了!她們愛怎麼想就怎麼想!”
月碧兒忍不住,登時脾氣大發。一把揪著他的領子,高舉右拳,青筋暴起,卻又顫抖著不敢下手。
最後她也沒辦法:“我也不管你了!”
“求之不得!”他吼著,又灌了一口。
冬日還在繼續,卻突然起來的降下雨。雖是不大,卻濕了周身的冬裝,寒意徹骨。
他卻更喜歡這種感覺,自作自受讓上天來懲罰自己,恍惚之眼望著天際,雨落在眼中。
“嗬嗬嗬嗬!”一陣苦笑。
索性解下上衣,****胸膛,躺在雨中任它們衝刷,代表自己所渴望的良心,讓它們來懲罰自己,借著所謂的天公,對自己的審判。
他沒有痛苦,反倒是享受,隻能通過這種方法解除內心的摻雜在一起的五味,可惜更多的苦痛,沒了昕兒姐沒人能聽他傾訴。無盡的怒怨哀在心中折騰。
雨大了一分。
“哈哈哈哈!”是瘋了。
朦朧中,一人走了過來,舉著江南小鎮產的油紙傘,一步步款款走來。雨水在傘上蹦跳,濺落在水泊中。
片刻後,雨停了?他醉意上身,視線中出現兩個昕兒姐。
“昕兒姐?你終於來了!我有好多話想對你說…”
“那就說吧!”
傘近了一份,雨水停,胸膛涼。
香味不在熟悉,可他分辨不清,眼中還是蘇昕,他突然伸手一把搭在她肩頭:“昕兒姐,我喜歡你!不要再分開!”
“不會再分開!一定!”
得了回應,他心安理得一笑,昏睡過去。
收了油紙傘,不是蘇昕而是嶽如菲。扶著偏在她肩上的燕孤雲,她吃力扶著。沒了油紙傘雨水淋下,濕了妝容。
雨下,街上行人都躲了起來,躲在街上兩旁。
嶽如菲扶著他穿過行人的目光,那些人議論紛紛。
“哪家的姑娘如此丟人!大庭廣眾之下馱著個****的漢子。”
“準是敗壞了門風被趕出來的。”
不管不知者如何說著,這些話語始終還是飄進了耳中。她一個女子隻能忍受著不白的笑柄。
嶽如菲是渝州城上任城主嶽北風的千金,城主因保護渝州城殉職,朝廷特別優待特命其後人近王都受封。嶽如菲正是因此才啟程前往王都,卻因中途山賊攔路,若不是燕孤雲出手相救她隻怕已失身作為賊首的表哥張禕。
這一路上與燕公子走來,心底卻對他心生好感。然而關於他,她卻知之甚少。隻知道曾經是玄黃殿派來的人幫助父親處理渝州城鬧鬼一事,曾經在花園中放風箏見過他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