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遼十三年十月,端慈太後為皇帝籌劃了一場盛大的選妃,彼時,正是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的好時節,端慈端坐在大堂中間,十幾個華冠麗服之人垂首侍立在端慈身後,看穿著打扮,想必是各親王的命婦,各個都透著一股雍容華貴之氣。
坐在端慈左下手的是一名身著常服的男子,麵色粉中泛紅,但難掩眉宇間的病態。如墨般的長發分三綹編成辮子一條垂在腦後,腳蹬一雙繡著龍紋的靴子。端慈微微笑著對那男子說道,“載承,今日是為你選妃的好日子,一會兒看上了哪家的秀女意欲立為中宮皇後就賜予那柄鑲金玉如玉給她,至於妃子嘛……賜金絲繡花荷包也就罷了。”
愛新覺羅·載承恭敬的站起身來,向端慈施了一禮,“婚姻大事,兒臣不敢擅自做主,還請母後定奪。”端慈輕撫著新篦過的排雲髻,“這是哪裏的話,選妃一事當然還是皇帝自己拿主意的好,皇帝就不要推辭了。”載承聞言應道,“是,母後。”
端慈太後輕輕揮了揮手,立於身側的宮人用尖細的嗓音傳在殿外候旨的秀女們入見,殿簾一挑,五個盛裝的妙齡少女魚貫而入,各個皆是皮膚白皙、明眸皓齒的佳人,她們低垂著頭,身著豔色旗裝,前邁左腿,右腿半跪,雙手扶著左膝行了請安禮。
端慈虛抬了一下手,五名少女起身垂首站在殿中,宮人喝叫著她們的名字,宣讀身世、才學、性情及品德諸方麵的信息。
第一個走上前來的是葉赫那拉氏·華歆,體態微豐,腮凝新荔,顧盼神飛。她是端慈太後的同胞弟弟祥述之女,當今太後的親侄女,雖容貌才學在眾秀女之中稱不得數一數二,但中宮之位必是非她莫屬了。
隨後上前的是禮部侍郎長敘的一對同父異母的女兒他他拉氏·珍蓉和他他拉氏·瑾彥,年紀稍長一些的瑾彥鵝蛋臉麵,鼻膩鵝脂,一派大家閨秀的風範。而珍蓉身量未足,形容尚小,但舉手投足之間盡是文采精華,見之忘俗,自有一段自然的風流態度。
最後緊跟著他他拉氏的是江南巡撫的一對千金,兩位小姐自小生在南方,身量苗條,輕言細語,立刻引起了載承皇帝的注意,他拿起手邊的玉如意走到了江南巡撫的小女兒麵前,正欲把玉如意賜給此女的時候,端慈太後輕咳了一聲,“皇上,皇家選妃曆來都並不是小事,關係著天下社稷,還請皇帝三思誰可位主中宮。”端慈的聲音雖小,但言語間卻帶著一絲不容反抗的氣息。
載承皇帝微微歎了口氣,含笑把手中的玉如意遞給了葉赫那拉氏,隨後又將荷包賜予了他他拉氏的兩位千金。
舜遼十五年二月二十六日,載承皇帝正式冊封葉赫那拉氏為德裕皇後,賜居坤寧宮,又封他他拉氏兩姐妹為珍妃和瑾妃,分別賜居長春宮和永壽宮。
冊封禮畢,舜遼皇帝隨皇後回了坤寧宮,珍妃和瑾妃也乘著輦轎走回各自的宮殿,臨到分別前,瑾妃開口道,“妹妹,請等一下。”珍妃身邊的宮女搖春示意太監停下了腳步,“不知道姐姐有什麼吩咐?”
瑾妃頭上的八寶珠釵輕輕晃動著,她把玩著手帕,似漫不經心的說道,“妹妹今日能入選為妃實在是出乎了姐姐的預料,不過,這宮中更是攀高踩低的地界,妹妹庶出的身份日後的日子肯定不太好過,若有什麼難處還要別見外跟姐姐知會才是,但凡能幫上你的,姐姐一定不遺餘力。”瑾妃微掩櫻唇,句句綿裏藏針。
年僅十三歲的珍蓉微微一笑,美目微睜,波瀾不驚的道:“姐姐這話就錯了,在這宮裏嫡出也好庶出也罷,最重要的還是能留得住皇上的心。姐姐才貌雙全,妹妹日後必定少不得需要姐姐幫襯著,今兒個天色漸晚,妹妹身上實在疲累,改日必到永壽宮親自向姐姐請安。搖春,回宮吧。”說完,珍妃便隨著她的宮人回了長春宮。
瑾妃緊握雙拳,冷哼了一聲,也兀自回到永壽宮安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