逯儒道剛想立起身走,服務員要他也劃一下卡。不是女婿已劃卡付了嗎,怎麼還要我劃卡?

服務員說:“你們不是AA製,各人付各人的賬嗎?”

逯儒道氣壞了,豈有此理,女婿請老丈人吃飯,還要老丈人付錢,他剛想發作,一看那服務員在邊上,他不想大庭廣眾丟這個臉,就甩出一疊百元鈔,氣哼哼地說:“多少錢,你自己拿吧。”

“不玩了,回去!”逯儒道氣不打一處來。

出飯店門時,傳來了一陣悠揚的二胡聲,原來有位腿殘的老者在拉琴乞討。這逯儒道在家鄉看得多了,知道屬乞討專業戶,就沒有理會,誰知約翰·湯普森停了腳步,似乎在欣賞這並不美妙的音樂。聽了一會,他摸出一張百元鈔票遞給了那拉二胡的老者,還說了聲:“你拉得真好。”

逯儒道當時沒說什麼,上了車,忍不住對女婿說:“你挺大方的,一個討飯的就給一百元。”

約翰·湯普森馬上說:“這屬藝術範疇,他付出了,我欣賞了,給一百元應該的。再說了,他是殘障人,我們健全人幫幫他不應該嗎?”

“應該,應——該——”逯儒道故意拖長了聲音,那言下之意是你請老丈人吃飯就不應該了?

回到家,約翰·湯普森拿出計算器算了一下,最後鄭重其事地對逯儒道說:“今天的汽油費200元錢,得你支付,因為這車是公司配給我工作用的,我今天帶你去玩金山嶺長城,已經屬於公車私用,但好在今天是休息天,可以原諒,但我們不能再揩公司的油。”

“你、你,你還是不是我女婿,我把女兒都給了你,你卻對老丈人如此摳門——”逯儒道幾乎發作。

“老泰山,此話差矣,怎麼能說你把飛飛給我呢,我們是真心相愛,我們是平等的,不存在誰給誰。就像你與我,在人格上也是平等的,在經濟上是獨立的。你是我老丈人,我敬重你,我今天花了時間來陪你遊玩,照理應該你請我吃飯的……”

“我明天就回去!”逯儒道對洋女婿的印象再一次降到冰點。

當晚,逯飛飛回到了北京。逯儒道再也忍不住了,向女兒埋怨開了,沒想到女兒一點不覺得奇怪,反而勸父親改變改變老觀念,還說:我與約翰·湯普森結婚到現在都是AA製的。

逯儒道聽後,看女兒的眼神像看外星人似的。

2011年7月29日寫於太倉先飛齋;

原載《羊城晚報》2012年9月10日;

轉載於《現代女報》2012年10月18日;

選載於《微型小說選刊》2013年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