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嗎？”
“後悔有什麼用？工作和房子都在這，現在想走也走不了。”
路子明單手撐住桌沿斜靠在桌上：“我倒是慶幸你留下了，不然我們也不會見麵。”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慶幸自己愛上一個男人。”
“但你不是我。”
路子明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異常的平靜和認真，“嶽洋，你顧慮太多，到最後什麼也得不到。我這麼說可能有點自作多情，但是我不想看見你這樣，就算作為普通朋友，我也想讓你在這個城市過得高興一點。”
嶽洋靠在牆上，揚手抹了把臉：“路子明。”
“嗯。”
謝謝你。
嶽洋張了張嘴，最終沒把這三個字說出口：“上飛機前給我打個電話，我去接你。”
“謝謝。”
“客氣什麼。”
路子明剛下飛機就接到周仁的電話，一邊傳授他對付於飛的方法一邊遠遠向嶽洋點頭。他走出幾步，手裏一輕，嶽洋已經把公文箱順手接了過去。
一個專注於電話，一個隻顧拎著公文包往前走，看上去像毫不相幹的陌生人，卻又不多不少隻隔一步並肩而行。
“你記不記得？”路子明開車繞出機場區，“有一次周仁夜不歸宿，讓你幫忙睡床上騙查宿舍的。”
“記得，那天半夜你還拖著我去樓頂喝酒來著。”
“張裕金獎白蘭地。”
“五塊五一小瓶。”
路子明頗有些驚訝地看向嶽洋：“你記得真清楚。”
“廢話，我那是第一次喝什麼白蘭地。”那是一段不得不記憶猶新的往事，兩人當時很近，胳膊肘和膝蓋頂在一起，偶爾接吻，更多的時候沉默。嶽洋被他逼著唱了很多歌，兩人交替著抽最後一根煙時，路子明也唱了一首慢搖滾的情歌，歌詞沒記熟，大部分用亂哼代替，但那些七零八落的表達愛情的句子，還是烙在了嶽洋心裏。
“我很可能從那時候就喜歡你了。”路子明說，“如果我早點發現，你現在就是我男朋友。”
嶽洋笑笑：“得了吧，我和你不在一個地方念大學，很難熬過四年。我畢了業肯定留在這，你肯定回家結婚繼承采石場，離婚是三年之後的事，你覺得我能等你三年？”
“所以說，幸虧高三的時候我還沒反應過來，什麼兩地分居啊，什麼結婚啊，什麼墮落啊，都已經提前發生過了。”路子明也笑了，“我們現在談戀愛的話，那些事就不會影響我們的感情，我們肯定會幸福地在一起。”
他的邏輯十分怪異，乍一聽卻找不出破綻。嶽洋點上煙，轉手遞到路子明嘴邊。
路子明就著他的手抽了一口：“不是我自誇，我現在比高中的時候優秀多了，你肯定比那時候還喜歡我。”
“對，”嶽洋說，“我喜歡你。”
嶽洋很清楚自己對路子明的感情，跟他在一起，就算沉默也覺得舒服，會湧起擁抱和親吻的衝動，這些都是喜歡一個人的證據，但不是愛。
他對愛這個字眼心存恐懼，鍾領口口聲聲說著愛情卻差點毀了他，直到現在還以愛為名瓦解著他的生活。當一個人自認為付出愛情的時候，他所要求的回報也是巨大的，嶽洋不想成為這種人，也不想回應這種瘋狂的感情。
“我也喜歡你，比你的喜歡更多一點。”路子明打起方向盤把車停在路邊，拿過嶽洋手裏剩下的半支煙扔出車外。他摘下墨鏡，伸手扣住嶽洋的後頸壓向自己，偏頭湊近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