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的厲害,合府皆知的,而且也維護著自己房裏的丫頭,不過對她不敬的,無論年紀大小,她也不會客氣的。襲人本以為寶玉性子軟,必會維護她的,沒想到寶玉不向著她說話,襲人沒了底氣,於是不敢再作聲,忍下氣來,心道: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看誰最後得意!
這裏黛玉被襲人一攪,心中生惱,原本鬱結在心的委屈,一下子湧到心頭。府裏下人的臉子,她看了十來年,現在竟越發越到她頭上了。眼裏不由蒙上一層霧水來。自己蒙上帕子蓋在臉上。
湘雲、寶玉便知黛玉心中不舒服,湘雲問寶玉道:“二哥哥,你性子也太好了吧,襲人幾次三番地編派林姐姐的不是,你也不出一聲,隻縱容著她,別的主子姑娘,她怎麼不敢講半句?隻知欺軟的怕硬的,林姐姐不與她計較,她卻得寸進尺了,她是不是超出了做奴才的本分了!”
湘雲起身,走到寶玉身邊,拉他道:“二哥哥,你且回去吧,免得你身後那位聽著我們的混賬話,為你堵氣堵心的,我們這裏招待不起她這位大賢人。”
寶玉想想,乘興而來,卻被襲人敗興而歸,再呆下去,氣到林妹妹剛剛好些的身子,倒不好了,大家都無趣,也該回去才是。起身彈了衣衫,弄平褶皺,道:“兩位妹妹歇著吧,午後我再來。”
寶玉抬步出門,襲人亦步亦趨跟在身後,寶玉在門口處回身對送他的紫娟輕聲道:“妹妹若有事,千萬叫我一聲。”
紫娟白他道:“我看還是免了,惹得你房裏雞犬不寧的,這府裏更沒有我們姑娘容身之處了。快走吧,襲人瞪眼呢。”
寶玉麵上一頓,歎氣出門。
湘雲揚聲道:“二哥哥,下次來時,清靜些來。”
寶玉腳下不停,帶著襲人大步離去。
湘雲回身,輕輕地掀開黛玉麵上的帕子,見黛玉已是梨花帶淚,悄然落淚。
寶玉帶著襲人大步走開,湘雲在寶玉身後揚聲道:“二哥哥,下次來時,清靜些來。”
湘雲轉回身,輕輕地掀開黛玉麵上的帕子,見黛玉已是梨花帶淚,悄然落淚,史湘雲心裏一酸,道:“今兒是氣不過了,終於駁她了。前兒還擔心小紅受責難呢。”
湘雲自己也是父母雙亡,與黛玉同為失怙,但養大她的畢竟是她的親叔叔嬸嬸,長在她史家。她終還是正經小姐,主子姑娘,出門也是前仆後傭的。雖說有時要做些針線活,可是沒有下人敢對她無禮的。
在賈府,大家也都當她為客人般敬著,縱有不滿,也不會明麵表現出來。
而黛玉不同,賈府下人眼裏,她不過是一個無家可歸的貴族後裔,敏感而多疑,時時以自傲掩飾自卑的沒落小姐罷了,她若有任何不滿,都會引來下人們的嗤之以鼻,說她不知好歹。
黛玉拭掉淚道:“我已在她心裏坐實了尖酸刻薄,怎麼以禮待她,她都要講究我,我又何苦讓著她。”一身的柔弱,眼中卻有一絲剛強,她雖無依,卻不是任人欺淩的。
湘雲點頭道:“她既不識敬,林姐姐你盡可以主仆待她,和她講什麼情份。”湘雲大眼中有著壓抑的怒氣。
黛玉歎氣道:“一向是她們不容我,而不是我不容她們。我是近也不是,遠也不是,怎麼做都不對。”
湘雲大器道:“怕什麼,還有我呢,你是念在你外祖母與你舅舅的麵上,來敬她們,而我與太太可絲毫沒有關係。”
黛玉帶淚一笑,道:“罷了,罷了,再說下去,我們兩個要擺苦處了。”
湘雲也笑起來道:“原是我勸你的,倒成了你勸我了。總之我們兩個同病相憐。”
黛玉、湘雲便又躺下,聽著竹葉聲,說起體已話。
賈母處
午後,秋日的陽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園子裏偶而有幾聲蟲鳴,黛玉與湘雲相攜出來,緩緩走出園子,過到賈母這邊來。在賈母上房門口處,幾個小丫頭在打盹,卻聽賈母的聲音道:“我要你查的事情,你查了這麼些年,有眉目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