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媽定下心來,想想又道:“隻這些還不行,我們做事一向要名利雙收,以對我們有最多的好處才行。送禮過去,隻你姨媽家裏人看到咱家的好處,我想著怎麼樣借著你姨丈的機緣,為咱們薛家傳了名?”
寶釵微微一笑,成竹在胸道:“媽媽不用煩惱,我都想到了。我隻想著那兩府怎可能不就著這個歡喜氣氛做宴慶祝,必要請了我們的。伸手不打笑臉人,那時姨媽必然要苦勸我們,我們趁著時機再搬進去,誰還能說什麼閑話?”
薛姨媽思量著道:“前兒剛辦的夜宴,咱兒沒去,老太太必是不高興了,必有人說咱們心裏有梗。若這日趁著你姨媽辦大宴過去湊熱鬧,豈不讓人說咱們看著你姨丈升官,趕著巴結來了?”
寶釵走到薛姨媽身邊,倚在薛姨媽身上道:“媽媽沒懂我的意思,我們當然要瞻前顧後,又要自己便宜,又要不得罪了人,然後方大家有趣。我是想著以姨丈升官的名義為他們慶祝辦宴,一切由我們操辦,一來姨媽高興,二為連我們家的名聲也都傳出去了。索性將丫鬟婆子也請了,別人隻道咱家大方,還會說什麼?誰不盼著宴席,自己也沾上點子光,就算我們不辦,他們那邊也商議著要辦的,何不就我們奪了名下來。”
薛姨媽猶覺得不妥,拍著女兒如雪白嫩的手道:“怎麼說也是你姨丈升了職,與我們家沒甚關係,我們倒先歡天喜地地去宴請人家,算怎麼回事?不是我不願意,這麼大的事到底也要考慮周全,若讓人抓住了一言兩語,我們麵子上也不好看。”
寶釵點頭道:“我知道媽媽心意。”身子離開薛姨媽,在房裏走了半圈,想了半日,方說道:“既這樣,不如像上次螃蟹宴一般,名義上是姨丈請的,還是我們花的錢,那些下人哪一個心裏沒數?必然記著我們的。姨媽也是明白的。”
薛姨媽看著寶釵不急不緩,穩穩當當,端莊模樣,心裏極信任,隻是覺得難辦,說道:“上次是借雲丫頭的名義,你和她親近,好辦些,這次好歹是你姨丈,不好去說。”
剛剛猶豫著說完,便拍了一下腦袋道:“我怎麼沒想到,我這就和你姨媽說去,你姨媽必然樂意的。”
又笑道:“還是寶兒腦袋精靈,比你那混帳哥哥強了數百倍去,但你哥哥也有一樣好,對我還算孝順,也知道痛你這個妹妹,我們要做什麼他過問的少,隻老老實實的辦,隻這點可人心。你大可放心的大膽設計排場,可著盛大的樣子策劃了才好,東西讓你哥哥置辦,錢的事不用擔心。”
自是不用擔心,家裏就有著這些東西,自己家用少不得比外麵廉價些,自己撿個便宜,又討好人何樂而不為。
寶釵見薛姨媽積極,心裏一亮,說道:“如此姨媽必要提再搬進來的。不過依我看,我們還是不要搬進去才好。”
薛姨媽想了想道:“也好,隻趁早把親事定下來,不搬進去正合適,才顯得我們矜持,況且,就算我們因著宴會搬進去,人家心裏也不是那個滋味,橫豎不差那一兩天,我們大可在家放心等著賈府的花轎接你過去,看誰還說什麼。”
寶釵點頭,臉上浮起若有若無的笑容,忽想起夏金桂的話來,心如針刺。
旋即寶釵一整麵色道:“媽媽,按說我是女兒家,凡事該聽您和哥哥的。但媽媽與我在府裏住了這些年,府裏的在事小情全在你我母女心裏。那賈寶玉待林黛玉的心意,你我是看在眼裏的,雖說是金玉良姻,可看寶兄弟的意思並不讚成這親事,反顯得我們家熱心這門親事,叫他看低了。不如我們退一步,隻把兩家關係維係住,媽媽多結交貴婦夫人,尋個上等人家就是了。我就不相信我的金鎖隻配他這塊玉!”
眼圈兒一紅,夏金桂的話還是堵在她心裏的,她比迎春強得多,與夏金桂天上地下,知書達禮,賢德淑靜,而她遲遲不嫁,知道的人說她心高,不知道的人反說她嫁不出去。
怪不得人家說她喜歡上寶玉,難道她真的是在等寶玉?
薛姨媽懂得女兒的心事,摟過寶釵道:“苦了女兒了,你嫂子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可憐我女兒,為了薛家,從小就跟著媽媽做女紅,在賈府裏處處承色陪笑。難為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