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候,一個弓著腰的身影一邊哎呀喂地鋤著地,一邊大喘著粗氣。山外青山田外田,這處地方被數十座大青山環繞,中間卻出奇的是一處巨田的平原,山外蜿蜒盤旋的溪流與地交接,在平原的四方與中間形成了巨大的胡泊,胡泊外各有四道江流,互相接壤。
除此之外,平原上除了一座茅草屋,一個規模頗大的木屋子,就是數之不盡,已被耕過的農田。那道身影雖然哎呀喂地哀嚎著,可是一直到了天黑了也不曾停手過,一直耕著地。直至這被河流區分為幾塊之一的平原耕完之後。這身影才停了下來,倚著鋤頭,吹著黑夜的冷風,不住地喘氣。
青山之外的遠方,一道身影突然出現,踏空而過,伸手一拉,空蕩蕩的天空便像是門一樣的被打開,身影進入後,那門又自動和天空接壤起來,沒有一絲痕跡。在那身影進入後的數息後,數千裏外的天空像是被畫出了一扇門一樣,那身影踏出之後前方又自開了一道門。
青山環繞的湖邊,黑夜的月光照射而下,映出了身影蒼老的麵孔,白鬢隨風而擺。不多時,背後的虛空有被劃出了三道線,那個一直踏空的身影,懷抱著三個熟睡的嬰孩,走了出來。
“公既知天命,識時務。為何要無故踏我農田?豈不聞古人雲,順田者昌,逆田者亡?”老人頭也不回地望月說道。
“還望王司徒莫怪罪,小子這次確實是有要事相商。”月光照亮的老人的臉,卻照不開這道黑影,他似是無心說笑,放下了三個熟睡嬰孩的其中一個。
“哦?公蘊大才,抱大器。自以為天命所歸。以行走天下為榮,以躬耕隱居為恥,又何來尋我這把老骨頭?”王司徒說道。
黑影沉默了會,才歎息道:“三災九難,果非誑語。司徒當日之警,小子卻沒有一絲入耳。強修災經,以致有今日之禍。災劫禍難,得一難逃,又非是修為就能抵擋了事。”
“所以你就托孤一子於我?另外二子又將如何處置。”王司徒拂鬤而笑道。
“這三子天生異相。一子天生靈覺,可觀四麵。一子生而怒目,有煞氣於眉頭,就要煩勞司徒了。”黑影說道。
“那天生靈覺的我知你要囑托與誰。那這一個呢?看似非你子嗣啊。”王司徒問道。
“這一子出身之日黑發黑目,如尋常人一般,卻不想生後三日升紫須,又複三日生碧眼。可惜我終是要招禍難的人,不然我這三子,日後必然能給我不少助力。”黑影長歎道。
“聽著唬人,指不定是你鄰居助力呢。”王司徒不屑道。
“這一子,我要自己撫大,終歸是個盼念。”黑影不理會這番話,繼續自語道:“躲是定然躲不過去。也不知道我功成之日,是生是死。”
“你要脫禍難,需將難經修至大成,可功參造化之日,也是那人取你悟法之時。輕則是被困幻境千百年,重則是。”王司徒目帶寒光。
“生死由命富貴在天,當初你卻說生死由命富貴在田。若是當初聽你一句,嗨,晦氣。”黑影擺了擺手,帶著另外兩個要走,並說道,“我這孩兒,取名蕭貴字。就勞煩王司徒了。也望司徒好生教誨,莫走了我這條老路。”
語畢,輕輕敲開了虛空的門,就這麼走。
王司徒望著手中的嬰孩,靜而不語。
“我要金坷垃,金坷垃我的!”
秋時,恰好是農田收割的時候,青海環繞的農田內,一個十三四歲的身影正在到處糟蹋農田,時而左崩時而右拐。後麵一個背著鋤頭的老人,正在追著他,並口裏怒喝道:“小子,你給住口且住腳。”
“不住,除非你把金坷垃給我。”蕭貴字一邊回道,一邊想方設法地糟蹋農田。
“此地農田廣闊,你有何乃強要逆天理,撒坷垃而行事?”王司徒問道。
“種田有甚前景,你天天給我講山外風光,又偏偏不許我把這裏的穗子取出去賣了。我當然要你那點老底,出去過好日子了。反正你有七十有六了,不日就要魂歸九泉之下,不給我你自己留著什麼用。”
“村夫!我是你這麼教你說話的?給我停住,這坷垃可不是給你種田用的。”王司徒追累了之後,也就停了下來。
“那不然幹什麼,不是你告訴我有了金坷垃畝產一千八麼,有這麼多田地去山外買個鐵山,當個霸主多好。”蕭貴字滿不在乎停下來說道。
“你!你!你!額啊!”王司徒倚著鋤頭,手緊緊拽著心頭處的衣服,倒在了農田上,秋風蕭瑟,吹著他蒼白的霜鬢,歎息道:“你既要坷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