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的一個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突然轉過頭來,朝身後回望了幾秒。在朦朧黯淡的燈光下,他佩戴著夜視儀的臉顯得異常緊張——甚至可以說是在害怕。
他並沒有看到躲在一堆碎石後麵的林飛羽,但林飛羽卻看清了他。這家夥虎背熊腰,拿著一把AN94,戴著精致的露趾皮手套,很顯然,他不是一般的雇傭兵,倒和昨天晚上夜襲陳揚的那支突擊隊有幾分相似——就是被林飛羽一口氣掃滅的那四個倒黴蛋。
在估算了對方的數量和人質的位置之後,林飛羽覺得還是不要輕舉妄動比較合適。他悄悄地跟在隊列的後方,在坑道裏緩步前行。與之前的預想剛好相反,越往礦井深處走,照明就越是充足,在一些拐角和寬敞的地方,還擺上了大功率的鎂光燈,林飛羽認識這些燈具——考古隊經常用到它們,當然,也是某些專業文物販子的必備品。
強烈的光源會製造出大片“危險區”,這讓林飛羽的行動更加不便。恰在這時,人質隊伍通過了一個洞口,裏麵出現了豁然開朗的空間——從堆放的工具和設備來看,這曾是礦井的一個主要挖掘點,在被掏空之後,又改建成了類似中轉站的地方。由另外幾個洞口延伸過來的鐵軌在此地交合彙成一股,順著林飛羽腳下的軌道通向礦井正門。可以想象,幾年前——也許就是幾天前,混雜著碎石和泥土的鐵礦石原石就在這裏集結,成車成車的被拉到礦井外麵的篩礦廠中。
但是現在,此地已經不見任何熱火朝天的勞作場麵,反而是像遺跡般靜謐肅穆,隻有一些鼓點般沉悶的槍響不時自遠方傳來,零星稀疏,絲毫無法打破裏麵安然的秩序。
林飛羽很快便發現了不同尋常之處——在這個開闊礦區的頂部,不知是人為開鑿還是天然形成,有一個不大不小的破口,黯淡的陽光像梳子般穿過層層灰塵與水滴,照耀在整個空間之上。
一團紅光,或者確切的說——一大團紅色的粉塵在不遠處蒸騰搖曳,林飛羽心頭一緊,連忙向前急行了幾步,躲在一輛礦車後麵。遺憾的是,雇傭兵和人質的身影剛好擋住了紅焰的底部,隻能若隱若現地看到一些類似於玻璃的東西——它們泛著耀眼的紅光,篩過人群,在坑道壁上投下光怪陸離的影。
林飛羽決定找一個可以看清洞穴“全貌”的地方,而且這裏還真有這樣的地方——就在他的左手邊,一部升降機通向石壁高處的平台,從那裏不僅可以鳥瞰全場,還能確保每一個角落都在射擊的範圍之內。
他蹲下身子,迅速竄到升降機旁。這是一部電動的框體式升降機,啟動起來會發出劇烈的噪聲,顯然是不能使用了,他抬頭望了一眼平台——也不過就是五六米高,於是挎好步槍,順著升降機的鐵架爬了上去。
建造這個平台的本意,林飛羽完全想不明白——也許是為了調度礦車,方便指揮,也許是為了監視采掘進度,防止偷懶。
但不論之前是用來做什麼,現在這裏已經變成了一個混合著原始材質和高科技設備的詭異之地。棺材形狀的金屬密封箱橫七豎八的堆放在此,大部分已經打開,一張張精巧的折疊式試驗桌上,排著大大小小款式各異的科研器材——從最簡單的燒杯和試管架,到高中化學課中用過的離心儀,再到高倍電子顯微鏡、蜂巢式培養皿、筆記本電腦,除了那些林飛羽從來沒有見過,叫不出名字的器械外,這裏的一切完全可以組成一個現代化的生物實驗室。
在一開始的震撼之後,緊接著映入眼簾的東西,就不那麼讓人舒服了。
那應該是某種東西的屍體——猴子,或者猩猩,總之有點像人,但又不是人。它們被開膛破肚,或掛或躺,在小巧的手術台上擺出一個個奇怪而令人作嘔的姿勢。
有一隻在動!林飛羽心頭一顫,打了個激靈——有一隻胸腔已經被掏空的猴子,它的腦袋竟然還在動!一雙螢紅色的雙眼仿佛充滿了怨恨和殺意,在漫無目的地來回擺動中,與林飛羽四目交投,直看得他渾身發怵。
他連忙低下頭,把自己藏在兩摞金屬箱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