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怎麼可能呢?
天黑時還刮著狂風的小島,怎麼可能在短暫的小憩之後,就變得如此安詳溫順?按照氣象部門的說法,“玄武”難道不是最近幾年最大規模的台風嗎?
再等一下……
“不對……”林飛羽盯著彎彎的月牙,陰沉著臉自語道:“‘玄武’應該還沒到……”
他終於發現問題的關鍵了。
如果遙感衛星沒有出什麼故障的話,理論上講“玄武”應該還在至少兩百海裏開外。雖然天氣預報總會有些誤差,但玄武總不至於學會了“瞬移”,不可能提前整整一天侵襲裴吉特。
也就是說,“異常”並不是當下才出現,而是早在林飛羽隨海軍陸戰隊登岸時便已經發生,隻是因為當時戰鬥過於突然和激烈,無論是誰也沒有意識到而已。
天邊似乎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在慢慢蠕動,林飛羽拉開插銷,推開殘破的玻璃窗,探出頭仔細看去——
那是一大團烏雲,確切地說,是一大片連綿不絕的烏雲,從視野的盡頭綿延過來,又一直延伸到視野的盡頭之外。陰霾在遙遠的天際翻滾,這邊卻是明月當頭——不可理解的異象蓋滿了整個天幕。林飛羽發現,在這連成一片的烏雲之間沒有任何縫隙,就像是一塊完整而凝重的環形生鐵,懸浮於半空之中。
對,是環形——這給了他一點提示,讓原本完全摸不著頭腦的林飛羽恍然大悟:
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整個裴吉特島正處於台風眼之中,暫時的風平浪靜隻屬於這很小的一片天空而已。
兩個海軍陸戰隊員拎著步槍,在碼頭上踱著步子,一邊四下觀望,一邊竊竊私語,朝這邊慢慢走來。林飛羽伸出手,衝他們打了個招呼:
“嗨!夥計們……”
對方非常嚴肅地立正行禮:“首長!”
林飛羽趴在窗台上,指了指天空:“是什麼時候開始放晴的?”
“大概是在晚上的6點半。”
“那現在是幾點?”
一個士兵低頭看了看手上的腕表:“7點整。”
隻是兩個小時而已……頭頂上的台風眼顯然不會是屬於“玄武”——它的十二級風半徑超過150公裏,十級風半徑達到500公裏,不可能在兩個小時之內就趟過裴吉特島。何況,如果真是“玄武”襲來,恐怕裴吉特也不會是現在這副寧靜安逸的模樣。
一個新的台風——這是目前唯一可能的答案,雖然林飛羽不是氣象學專家,但常識告訴他,在同一片海域裏一下子形成一大一小兩個台風的可能性幾乎是沒有。
“有意思……”林飛羽托住下巴,蹙眉思索了幾秒,“以現在的天氣,你們應該可以返回登陸艦了吧?”
“我們沒有接到回艦的命令。”
冥冥之中,林飛羽覺得這些英勇的海軍陸戰隊員們,已經喪失了最好的……也可能是唯一的撤離機會。
“我要見你們的連長!”他陰下臉道:“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他商量!”
“是!”
林飛羽雙手撐住窗台,縱身躍到街上。就在他雙腳著地、準備向前走的刹那,一聲尖銳的嘯叫自頭頂劃過,什麼東西重重地砸在他身後的港務局中間,發出“撲通”的悶響。
林飛羽隻來得及說出一個“臥”字,就被爆炸的衝擊波掀翻在地,碎木屑夾雜著玻璃渣,伴著蒸騰的烈焰和氣浪,在他身旁呼嘯而過,一直衝到碼頭的棧橋上。
港口立即亂成了一鍋粥,海軍陸戰隊員的呼喊此起彼伏,零星的爆炸聲在遠處不斷回響,幾秒之後,又是一發迫擊炮彈落在倉庫附近,炸出一道衝天的火光。
耳中的翁鳴還未消退,朦朦朧朧的光與影還在眼前飄蕩,林飛羽顫顫巍巍,扶著腦袋艱難起身。頭暈目眩的他完全不能思考,隻是靠坐在棧橋的纜栓上,看著端槍的士兵來來往往,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混沌之中,他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一麵大聲嚷嚷,一麵朝這邊狂奔而來。
“林參?林參!”陳揚用力推了一下林飛羽的肩膀——這個簡單的動作差點把他掀倒,“你還好吧?”
林飛羽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才緩緩地出聲道:“什麼打過來了?”
“報告首長!不確定!”陳揚眉頭緊鎖:“但是對方似乎裝備了迫擊炮之類的重型火力。”
林飛羽看著眼前熊熊燃燒的港務局,苦笑一聲:“嗯,這我也看出來了……給我把步槍,”他向陳揚伸出手:“別誤會,防身用。”
陳揚正要開口應聲,天上突然傳來一陣“嗡嗡嗡”的異響,在不祥的預感之中,他扭過頭,朝身後的夜空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