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誌們!打起精神!別一個個都耷拉著腦袋!”陳揚站直身子,用力高舉手裏的95式突擊步槍,聲嘶力竭地吼道:“美國人在看著我們呢!日本人在看著我們呢!菲律賓人在看著我們呢!十三點五億同胞在看著我們呢!挺起腰來!該是時候讓他們看看了!”
話音未落。刺眼的火光從這艘三號登陸艇的左側一閃而過,白色的尾煙貼著海麵,在空中播撒出一道絢麗的螺旋,海軍陸戰隊員們臉上閃爍著驚懼與迷惘——沒有人看清是誰、是從什麼方向射來的這枚導彈,但毫無疑問,對林飛羽和陳揚來說,剛才那絕對是與死神擦肩而過。
洋麵上的風,突然就大了起來。
林飛羽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這麼討厭有風的天氣。記得在上小學時,他還挺喜歡在刮大風的傍晚爬上自家的頂樓,張開雙臂,看著下麵飛沙走石。行人也好,車輛也好,此時都像是搖搖欲墜的樹葉,在大自然的呼吸吐納之下嚎叫奔逃。
那時候他覺得自己高高在上,簡直是世界之王——看著凡人在眼皮子底下掙紮,自己卻悠然自得,頗有股子聊笑蒼生的豪邁。
但是今天林飛羽終於發現,在風的世界裏,沒有王者,隻有臣民。
搭乘著二十名海軍陸戰隊員的登陸艇在波濤間上下顛浮,仿佛隨時都有可能被一個浪頭打翻。按照林飛羽原先的“地理學常識”——或者說是他的“想象”,在如此接近海島——而且還是一個大型火山島的地方,理應不會有這麼大的風浪,但今天老天爺顯然是給他好好補了一堂課。
從“慶陽”號上“搶”來的軍服已經被換了下來,本可以用比較官方的方法“借”一套作戰服裝的林飛羽,卻堅持穿著自己登艦時的行頭——一套廉價的休閑襯衫,和一件同樣連牌子都找不到的山寨牛仔褲。
能相信嗎?一個穿成這副模樣的年輕人,居然混進了一艘戒備森嚴、駛往海外執行重要任務、同時還有無數新聞媒體關注的軍艦?肖黎明無法理解,而他的部下們就更加困惑了——尤其是現在和林飛羽同船的這二十名海軍陸戰隊員。
他們全副武裝——鋼盔、救生衣、防彈背心、海藍迷彩服、滿載實彈的95式突擊步槍,這些即將奔赴裴吉特島,營救自己同胞的勇士們,完全搞不明白,與他們同行的林飛羽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牛鬼蛇神,以及更為重要的——“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而在這群人中最不滿的,當屬連長陳揚。作為本次行動的現場指揮,他對突然在自己的隊伍裏安排一個不速之客感到非常憤慨,最關鍵的是,還在完全沒有提示的情況下,被上級要求“好好配合他工作”。
“你看見這家夥穿的衣服了嗎?”
緊挨在陳揚身旁,從上艇開始就沒有說過話的中士突然開口問道:
“是哪家領導的親戚順道來公款旅遊的吧?”
他抱著一把蒙上了迷彩帆布的88式狙擊步槍,就像古代的劍客抱著自己的寶劍一樣,在登陸艇的一角蜷腿而坐。
“小聲點,建新,別讓人家聽見了,”陳揚輕輕捶了一下部下的鋼盔:“我們一會兒還要配合他行動呢。”
二十二歲的成建新,是這個國家少數幾個“打過活人”的特等射手,也是在一連裏唯一敢開陳揚玩笑的普通士兵——畢竟,他們不僅是同時入伍的老鄉,也即將一起退伍,解甲歸田。
“行動?”
狙擊手不屑地“哼”了一聲:
“我怕他隻會拖了我們的後腿。”
確實,就林飛羽這副吊兒郎當的德行,怎麼看都像是個悠閑的遊客,別說能夠參與軍事行動,就是連保護自己似乎都成問題。這是陳揚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後一次執行海外任務,他當然比誰都更加希望不要出“意外”,不過同時他也相信,國家安全保衛局絕不會在一次事關國際形象的任務中塞進一個廢物——這位大哥的出現,一定有著某種“非他不可”的原因。
“人不可貌相……他畢竟是有來頭的人,”陳揚斜了一眼林飛羽的背影:“你知道嗎?據說就在今天早上,他把‘能打徐’放翻在地,五花大綁,鎖進儲物室,前後隻用了不到半分鍾。”
“‘能打徐’?”成建新愣了一下:“就是艦上的那個肌肉男?號稱參加過全運會的蠻子?”
“散打項目,聽人說是地區預選賽第二輪就被淘汰了,”陳揚頓了頓,笑道:“不過我估計,我們兩個加一塊兒,也不夠他打半分鍾的。”
“那豈不是要被這位秒殺?”成建新用下巴比了比前方不遠處的林飛羽,“我還真不相信……”
“別太早下結論,”陳揚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以前又沒見過國家安全保衛局的人。”
“確實沒有,”成建新頓了頓,目光在連長和林飛羽的背影之間遊移了兩個來回,“哦,也不一定,如果國家安全保衛局的特工都穿成他那德行,我還真見過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