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六年,交趾黎氏上表請複其國,天子許之,撤交趾行省。先安南國王無嗣,遂立黎氏。
嘉定州。
張子清三年前由峨眉知縣遷嘉定州同知,也算是小小地升了一階,放在一般人身上,那應當是欣喜非常才對,但朝中卻有流言,說是天子對張凜甚為欣賞,早年便欲重用,隻因首輔楊閣老力爭乃止。
當朝首輔楊閣老才華橫溢,又兼氣度非凡,曆經三帝卻始終牢牢地坐在首輔位上,人道是宰相肚裏能撐船,本來楊閣老也不是小肚雞腸之人,隻是他以為道自居,對於佛道兩教之流頗有意見,常道“平生不曾用僧道”,當年永樂天子在位,極其崇敬佛道兩家,如今時過境遷,兩代天子已無成祖那般氣魄見識,許多事務皆依賴楊閣老。
而張鼎和哥哥張凜不同,對於世間功名看得很重,少時便有雄心壯誌,是以也不隨兄長修仙,隻一心鑽研學問,他在京師遊學時,曾得翰林院王直指點,張鼎以師禮待之,深得王直讚賞。
但是王直為人耿介,與當朝首輔不睦,因為這層關係,便間接地受到影響。另外張府與武當淵源非同一般,楊閣老不喜僧道,當初武當聖眷正隆時,曾助張府翻案,楊閣老那時候便很不高興,如今已曆三帝,武當聲勢漸漸不比從前,因此張鼎雖然學問文章雖然俱佳,但是卻依舊窩在嘉定州這個偏僻之處。
張鼎對這些心知肚明,好在他養氣功夫不錯,倒也沒聽說有什麼怨言。
自從上任之後,張凜勤於地方政務,隻是這州同知一職,所管的事情很雜,每日裏都是查案、督糧,實在是瑣碎得很,好在身邊有三猴跟石藍兒二人,倒也給他分擔了不少事情。
三猴和石藍兒如今已經結為夫婦,二人修為已經停留在金丹期很久,他們當年聽張凜勸說,漸漸收斂了修習魔功帶來的殺意,因此修為上雖然沒有太大的進境,但是境界卻也穩固了下來。
“二公子!”張鼎正在書房閑坐,門外忽然傳來了三猴的叫聲,聽起來似乎有些激動。
“啊,吳三哥,你回來了!”張鼎起身相迎,滿臉堆笑。
三猴是兄長的故舊,又是能夠騰雲駕霧的高人,這些年來多得他們相助,因此張鼎對三猴和石藍兒一向是非常客氣的。
“二公子,老爺夫人一切都好,叫你不要掛念!”三猴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張鼎心中疑惑,便笑道:“多謝吳三哥不辭辛勞!嗯,看你滿臉喜色,莫非還有什麼好事?”
三猴嗬嗬笑道:“正是,大公子已經回來了!”
張鼎一怔,隨即拉住三猴,急道:“我大哥現在何處?”
三猴道:“大公子說他遊蹤不定,但不久便要來看你!二公子,你可不知道,大公子如今修為已經達到化神巔峰,嘖嘖!”
他不大清楚化神巔峰是什麼意思,但看三猴那激動的神情,想必是厲害非常的了。
對於凡人來說,能夠畫幾道符咒,煉幾顆大力丸,便已經是高人一類,若是像三猴這樣能夠騰雲駕霧的,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張鼎雖然知道父母兄長皆是修行之人,對這些常識倒是能夠分辨一些,不過若論到其中的細處,便是力有未逮了。
張鼎平日裏與三猴夫婦交往密切,又幾次見過他們施展法術,心中說不震撼是假的,如今連他們也對兄長的修為深為震驚,那兄長現在又是什麼樣的人物?
他這些年來過得其實並不算如意,屈指一算,自己為官已經五六年了,但是身在這窮鄉僻壤,不要說在朝堂上施展抱負,光是這每日的瑣碎小事,便讓他頭疼不已,想起兄長的逍遙自在,張鼎不禁對自己的理想有些動搖了。
當然,這想法不過是電光火石,一眨眼便消失不見,他點點頭笑道:“吳三哥,你趕快回去吧,你離開這幾天,嫂子老念叨你呢!”
三猴嗬嗬笑起來,隨即拱手告辭。
五六年的光陰對於尋常修士來說是十分短暫的,當年張凜在無盡海邊聆聽火龍祖師教誨,知道自己修為低微,不敢再急著報仇,便欲找一處安穩地方隱修,而玄真妙道國師因為有祖師聖旨,順順利利地被他接任武當掌門,他也感念張凜情誼,便送了幾顆龍虎大丹給張凜,見張凜也不推辭,便連青雲舟也一並送了他,張凜借著這些法寶丹藥,回到武岡州雲山福地潛修,終於突破元嬰境界,十幾天前他將藥力煉化完畢,修為已然達到化神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