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和日麗,碧波蕩漾,從雕琢得異常精致的小橋走過去,,便到了一個小巧玲瓏的亭子裏。亭中輕紗幔幔,因為處於湖中央,所以即使是在這灼熱的夏日裏也涼爽如秋。亭內的婢女侍者早被遣退,隻剩下對坐著的兩人。
衛雨瀾執白子,襯得手白皙似雪,一身青衫,顯得飄逸空靈。白衫雖然與他更加匹配,卻顯得太過清冷,令人難以接近,而這一身青衫倒給他添了幾分溫潤謙和。
衛雨瀾對麵那人,拈著一枚黑子,手指修長,指節分明,是一雙彈琴寫字的手,手的主人眉宇間有著濃濃的書卷子氣,整個人都散發著如玉溫潤的氣息,正是那日小舟上的藍衫人。
“衛兄,如今天下大勢,你看如何?”溫潤的麵龐上含著一抹淺笑,連聲音也是溫和的,是個如玉一般的人。
衛雨瀾麵上仍是那樣無波無瀾,沒有一絲表情,眼神更是淡漠得空無一物,連聲音似乎都染上了寒氣。
“天下大勢又豈是衛某一人可妄意揣測的。”說話間未曾看過藍衫人一眼,隻注視著棋盤,仿佛在思考著下一步應落在何處。
而後冷淡地說:“閣下是璿徹真人的高足,想必頗有一番見解,何不為衛某講解一番?”雖是問,卻仍是那樣平平淡淡的語氣和毫無起伏的語調。
白子,落。
那藍衫人是璿徹真人的傳人,姓溫,名顏,字玨,此次下山是因為,如今天下,已有大亂將起之勢,便奉師命下山尋找可以輔助的人。
下山前,璿徹真人對他說:“潛州路雲潛,明州明蘭澤,衛州衛雨瀾,景州景元,殷州殷天凡,定州魏衍寧,此六人是九州的佼佼者,王域的安穆瑟雖也不錯,可惜。唉!而這六人中有幾位行蹤不定,尋之不易,其中孰好孰壞,你便自行斟酌,為師言盡於此。”
衛雨瀾的行蹤可謂是最為難尋的,此番溫顏能尋得,也算是溫顏的機緣了。
溫顏聽了衛雨瀾那般冷淡的話並無怒氣,隻是不急不緩地拈起一枚黑子,道:“衛兄莫太過自謙,溫某初下山便聽聞衛兄大名,對衛兄可是好奇的緊。不過既然衛兄如此說,溫某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黑子落下,有玉石相擊之聲在亭中回響。
衛雨瀾終於將視線從棋盤上移開,望向溫顏,如墨漆黑的雙眸如一汪潭水,深不可測,無波無瀾,散發著絲絲寒氣,令人不敢直視。與生俱來的貴氣和不可侵犯的威嚴更是令人心生畏懼。
溫顏仍是一如既往的從容,隻是身體微僵,隨後從棋盒裏取出一枚黑子,用指腹輕輕摩挲著,並沒有直視衛雨瀾的目光。
“如今常州洛氏惟有三公主洛離華值得一提,而衛州為其鄰裏,如虎狼在旁,危在旦夕之間。”溫顏眉宇間隱隱透出傲意,即使在衛雨瀾的注視下也不再僵硬,那樣的傲意卻無損他的溫潤氣質,反而更襯得他溫潤如玉。他的麵上仿佛泛起一層瑩潤的光澤,明亮而柔和,依舊是如玉一般。
衛雨瀾隻安靜地聽他說,而後為自己倒了杯茶,動作優雅而流暢,那一雙深邃的眼在煙霧裏變得朦朧而飄渺,隻餘下淡淡的遺憾。若他也能這樣該多好,可惜了···
“常州尚有洛離華,而眠州”衛雨瀾呷了口茶,眼簾低垂,看著那青瓷茶杯的杯沿,繼續用清冷的聲音說“眠王病危,王室子弟皆姿質平平,無甚可取,才是最危險的。”說到這裏,麵無表情地看向麵上含笑的溫顏。
“眠州的人怕是開始發愁了”衛雨瀾輕嘲一笑,“畢竟若是一開始便動了王域,就落了下乘,而眠州便成了各州的目標。不過王域中人也不會好到哪去,畢竟最後解決的就是王域了,如今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不過,我不會是第一個攪渾這池水的人。”衛雨瀾說著眉頭微皺。
“如你所願,我已是將此行的目的透露給你,現在我隻問你,是否願意追隨、效忠於我,助我坐擁這萬裏江山?”衛雨瀾已然毫無表情的麵上添了幾分肅穆,眼中則是不可抗拒的威嚴,右手中的白子已然落下。
黑子,已無退路!布局已久,如今,隻一子就讓方才還勢均力敵的黑子全無還手之力。
衛雨瀾,勝!
溫顏含笑看著石桌上的棋盤,白子樅橫,便將手中的黑子放回棋盒,拱手施禮,“衛兄棋藝果然了得,溫某佩服。”
衛雨瀾不語,依舊是那副威嚴莊重的模樣。
溫顏也不在意,笑意吟吟地環顧四周,隻覺得隱隱含著殺氣,令人心驚。他知道這是衛雨瀾故意安排的,否則他一開始便發現了,斷然不會等到現在,而且以那些人的身手,也定是不會出現殺氣外漏的情況。
“想來衛兄早已安排妥當,溫某又有何退路?”溫顏麵上並無一絲慌亂,眼神也甚為鎮定,隻是俯身一鞠,“溫顏願追隨世子。”
衛雨瀾並無多大歡喜,因為這一切,他早已計算在內。
溫顏望著始終麵色冷淡的衛雨瀾,不由得在心中微歎,這樣的人,若是與他為敵,定然不幸。有這樣強大的對手,其餘八州的人,該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