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溫捷雅的‘萬能公式’了嗎?”劉流長問。
“發現了。可對我,她截止目前沒使用過。”
“恭喜!說明你百分之八十九成功了。”田園靜說。
“聽你口氣,咋酸溜溜全是醋意啊!”章第中也耍無賴。
田園靜舉拳便打,女孩常用的那種隻有寫意色彩卻打不疼人的拳法。自從章第中轉戰文科,跟田園靜由原來的競爭對手變成了競爭夥伴——一個領理科班的跑,一個排文科班的頭,兩人見麵似乎更和諧融洽了。章第中心甘情願地笑納了田園靜的拳頭,“謝謝!俗話說,‘打是疼,罵是愛’嘛。”
田園靜越發不依,還要饋贈幾拳,被劉流長阻攔住,“讓他說溫捷雅的‘萬能公式’是咋回事吧,說不好了再懲罰。”
“假如三言兩語能說清,你們不早直裸裸告訴我了?”章第中也故作高深。
田園靜和劉流長相視而笑,不再強求什麼了。自從離開淩雲班,他們常利用課外活動或午間休息,跟章第中湊一處聊天,也沒專意的話題,逮什麼聊什麼,聊到該分手了,又各回各處投入緊張的學習。這短暫的小聚是交流也是放鬆,別有一番感覺在其中——也許正是同窗情誼吧。
其實通過幾周居高臨下的觀察,章第中對溫捷雅的“萬能公式”已了然於心了,知道那實在是她無奈至極的選擇,比如課間操後,學生浩浩蕩蕩從操場往教室擁,承包食堂的廚師用三輪車推了蒸屜,在學生必經的地方賣洋芋包子。一些男生捷足先登,買得包子高舉在手,專門等候攔截溫捷雅,不依不饒要她親口做個標記。這些男生都是各班的調皮鬼,個別甚至與社會小混混勾肩搭背。那情形,剪徑的強人似的蠻橫霸道,但臉麵又分明笑態可掬,叫人哭笑不得的無賴。溫捷雅呢,顯然絕非第一次遭遇這種局麵了,不急也不惱,雙目閃閃地看著麵前居心叵測的家夥,突然像換了個人似的,蠻野潑辣地大張了嘴,朝那些高舉的包子一路咬去,有咬在包子上的,也有咬在抓包子的手上的。這勇猛的舉動果然鎮住了後麵的男生,呼啦啦退避三舍了。溫捷雅唇紅齒白沒心沒肺地笑著,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可一旦闖過這道坎,潑辣蠻野的她立即像入夜的鏡子似的,收斂了刺眼的光芒,黑朦朦的眼簾遮掩住閃閃的眸子,恢複了溫柔馴順的麵目。那單薄的背影,帶幾分無助,幾分悵惘,幾分淒涼,猶如戴望舒筆下丁香一般“結著愁怨的姑娘”了。
這樣的場麵,看得章第中驚心動魄,卻又愛莫能助——那麼多如狼似虎的騷擾者,他總不能像高一準備對待花公子那樣,約人暗中拿拳頭製止吧?
聽劉流長說,溫捷雅的父親曾是沉木縣五金公司的技術骨幹,母親當過質檢工。後來公司染上倒閉風尚散夥了,父親便自力更生搞起了家電修理,母親卻承受不了失業的尷尬和創業的艱難,走上另一條人生路,傍款爺去闖蕩江湖了。溫捷雅相貌酷似其母,可性格遺傳了父親的基因,誠懇樸實吃苦耐勞。升入初中以後,異性的幹擾紛至遝來,有時甚至非得家長或班主任出麵才可勉強解決……這極具概括力的信息,讓章第中想象到溫捷雅成長的艱難。他非常慶幸之前沒有貿然給溫捷雅那種自以為情意綿綿的書信,否則肯定會事與願違,遭到她“萬能公式”的冷遇。可如今,一次次看她經受那麼多男生起哄性的騷擾,他實在於心不忍,覺得無論如何無法袖手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