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片極黑暗的背景之下,安靜懸浮著無數發光的星辰,遠的小如米粒,近的猶如一麵豎立的大湖。這裏似乎是無盡的虛空,無風無影無可觸之地,星辰的光芒並不強烈,柔和的傾瀉在虛空裏,時間在極緩慢的流動,冥冥之中,仿佛在等待一幅有風有影有可觸之地的畫卷被緩緩拉開。
疲遝疲遝,從遠處響起一片踏水的聲音,隱隱約約聽見有人在說話,聲音溫柔安靜,竟然像是佛祖在說法,令人心生祥和,但又想昏昏欲睡。突然之間,那一片極黑暗的背景從中間被撕裂開來,一黑一白兩個人影飄飄然的走了出來,腳尖每一點觸,便會有一圈光之漣漪緩緩擴散開來,仿佛他們行走在由星光鋪成的陸地上。
兩個人影後麵跟著一個小小的人影,上身穿白,下身穿黑,雙手放在胸前,捧著什麼東西。
三人不緊不慢的走著,一邊走一邊在輕聲細語,忽然他們停下了,白色人影指著一塊星光照耀之處道:“就在這裏吧,怎麼樣?”
“不好。”黑色人影道:“你總是喜歡光亮的地方,不知道我的眼睛受不了嗎?”
白色人影雙手一攤,長歎一口氣道:“那怎麼辦,沒光亮的地方,我的老寒腿就疼得難忍。”
“兩位,這有何難。”那個小小的人影輕笑道:“一個坐在光亮處,一個坐在黑暗裏,我來擺棋盤,我來奉茶打扇唱曲解悶兒,兩位盡情廝殺就行,這都拖了一天一夜了,十方世界數千億的生靈都等著呢。”
“我看行。”黑白人影同時道,然後同時坐下,一人坐在光亮處,一人坐在黑暗裏。
小小的人影開始擺棋盤,擺棋子,棋盤與棋子不知道是何物造就,相觸時發出極其肅穆的聲音,像是深山古刹裏的鍾聲。
白色人影咳嗽一聲,問道:“真有一天一夜了?”
小小的人影嘿了一聲笑道:“那還有假。”
黑色人影喃喃道:“這麼說,下麵的世界已經過了五百年的毫無波瀾的日子了。”
小小的人影擺好了殘棋,直起身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笑道:“二位,請吧。”
星光時而升起,時而沉落,黑白人影靜靜注視殘棋,一動不動,那個小小的人影屁股坐在後腳跟上,雙手放在大腿上,極其認真的看著棋盤,三人仿佛忘了星升星落。
突然一顆星辰發出龐大的光亮,把三人所處的地方照耀得一片雪亮,隻見那一黑一白是兩個瘦削的青年,長得一模一樣,梳著幹淨清爽的發髻,眼神清澈明亮,各穿一黑一白的寬大袍子,那個小小的人影卻是個垂髫的童子,他連忙從地上拿起一件鬥篷,披在黑衣人身上。
白衣人手搭涼棚,看了一會兒這顆星辰,轉回頭笑道:“這天魔星安生多久了?”
小童子從懷裏掏出一冊竹簡,翻開一看,抬頭道:“自那石猴封佛以來,天魔星已經有三紀沒有挪窩了。”
黑衣人屈指一算道:“一紀是十二億六千五百萬年,這家夥估計憋壞了。”
白衣人輕聲笑了兩下,過了一會兒,見沒人理他,隻得開口道:“我有一個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黑衣人與小童子異口同聲道:“有話快說,有屁……”
那“有屁”兩個字卻是小童子一人說的,黑衣人哈哈笑道:“小家夥,你上當了吧,算你機靈,沒有說完。”
白衣人正色道:“別鬧,我可是說正經的,這盤棋下到這裏,一直僵持,我以前看書上說,漁人販魚,因為路途太遠,魚兒往往中途就死,買不了好價錢,有一人卻天天高價出賣活蹦亂跳的魚兒,原因卻是秘而不宣,後來兒孫潦倒,才泄露出來,原來此人在魚群裏放入一條專吃魚的魚,攪得魚群一刻也無法安生,自然生機無限,無論路途多遠,都不會死在中途。咱們這盤棋依我看來,也需要一個攪得天翻地覆的主兒,否則恐怕就死在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