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當!”我跳了起來,想把他們分開,但又害怕因為離他們太近而傷著自己。我回頭看了眼巴茲爾先生。他暴怒地看著這一切,但他畢竟隻是個躺在病床上的虛弱老頭——這他是心知肚明的。突然,他的呼吸變得沉重起來。
“巴茲爾先生,你沒事吧?”我跑到他床邊,按下了呼叫護士的緊急按鈕。
他滿眼淚水。
“他不會那麼做的。”我堅定地說,“亞當絕不會幹這種事情。”
他端詳著我,好像是想看看自己是不是被誤導了。
“他當然不會那麼做了。”說完,我開始慌了,不停地按著緊急按鈕。當保安來的時候,亞當和奈傑爾在地上打作一團。他們立即把亞當從奈傑爾身上拉開,並抓住了他的肩膀,將他的雙臂摁在背後,奈傑爾瞅準這個機會,狠狠地朝他下巴上來了一拳,然後又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
亞當立即疼得彎下身去。
回到我住的地方後,我邊給他受傷的嘴唇抹著藥水邊不經意地打趣道:“我覺得你沒法兒再做模特兒了。”
他笑了笑,嘴唇上的傷口又崩開了,血流了出來。
“喂,不要笑。”我隻得又在他嘴唇的傷口上抹了些藥。
“沒問題。”他歎了口氣。突然,他一把推開我,站了起來,又顯出了咄咄逼人的架勢,“我要洗澡了。”
我想張口說聲對不起。我是想把事情做對的,結果總是事與願違。我們出去吃了頓飯,結果讓他肚子疼;去公園裏散了會兒步,結果讓他進了警察局;隨意地開會兒車,卻被黑幫追;最後,想把真相告訴他爸,卻讓他被揍了個鼻青臉腫。
對不起。
但我什麼都沒說出口。不過這沒什麼意義了。剛才開車回來的時候,我已經說過了,而且最後說得麵紅耳赤,因為我想讓亞當用積極的心態看待整件事,讓他明白應該麵對真相並承擔相應的後果。但我知道這種話一點說服力都沒有,我誤判了整個形勢。原以為他不敢把心裏話講給他爸聽,但現在才知道,他爸早就知道他不想接手公司,卻根本就不在乎,這才是讓他害怕的。我太單純了,以為我可以輕易解決亞當花了好多年都解決不了的問題。他已經試過了能夠想到的各種辦法,但都失敗了,所以他才絕望地要從半便士橋上跳下去。我早就應該想到的啊,對自己的這種後知後覺,我感到無比難堪。他再也不想聽我說什麼了。反正我的話什麼作用也沒有。所以,就算我道歉,又能怎樣呢?
早上4點鍾,我像個泄了氣的皮球,把羽絨被踢下床,徹底放棄了睡覺的企圖。
“你醒著嗎?”我衝著黢黑一片的屋子叫道。
“沒有。”
我笑了笑,說道:“我在咖啡桌上給你放了張紙。你去看看吧。”
我聽到他穿過屋子去拿那張紙,我是昨天夜裏放在那裏的。
“這到底是什麼呀?”
“先讀一條來聽聽。”
“‘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是看不見摸不到的——必須用心靈去感受。’海倫?凱勒。”念完後,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不屑地哼了哼。
“‘越是在黑暗的時候,我們越是要看到希望。’亞裏士多德?奧納西斯。”我躺在床上,大聲地背了出來。
他什麼都沒說,我猜他是想把這張紙撕了,或是取笑取笑我。
“‘相信自己,你也就成功了一半。’西奧多·羅斯福。”我又背了一條,想鼓勵他繼續念下去。
“別白費力氣了。”亞當叫道。
我皺著眉說:“那上麵有這句話嗎?”
“親力親為勝過隔岸觀火。”
聽到他又開始念上麵寫的,我笑了。
“別踩到狗屎。不要抽煙。要戴胸罩。吃冰棍時千萬不要看著別人。”
我在床上咯咯地笑開了。最後,他安靜了下來。
“好吧,我懂了,你覺得這些都是廢話。但念過之後,你感覺好點兒了嗎?”
“那你感覺好點兒了嗎?”
我笑著說:“當然,我感覺好多了。”
等了一會兒,他終於低聲說道:“我也是。”
我想他現在正在笑吧,至少我希望他笑一笑。其實,我能聽出他在笑。
“晚安,亞當。”
“晚安,克莉絲汀。”
那天晚上我小睡了一會兒,但大半夜都不禁在想:隻剩八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