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挺有勁啊!我以為你被豬瘟傳染了爬不起來了呢!”
“巴郎,你敢這麼和我陳甲旺說話?!真他媽的活得不耐煩了,我這就讓你見識見識我有沒有被豬瘟傳染!”隨著陳甲旺的咆哮聲,皮鞋狠狠踹到了這個叫做巴郎的犯人身上,緊接著,他像拎小雞一樣把巴郎從犯人堆裏拽出來,憤恨地向監獄裏拖去。
沒人理睬。無論是犯人還是獄警。誰都知道,接下來的事情就是陳甲旺將巴郎帶到問訊室,等待巴郎的肯定是一陣拳打腳踢。
但昆金臉上卻露出一絲不解和猜疑的神情。對於巴郎,他再熟悉不過了,如果說他是葉萬誠的狗頭軍師的話,那麼巴郎就是他的參謀,這小子一向謹小慎微,怎麼今天這麼放縱呢?
昆金正尋思著,忽然看到副官從身旁經過,他急忙湊上前,點頭哈腰地問道:“今天怎麼突然給我們檢查身體?是不是怕我們被那兩頭病豬傳染了?”
“想得倒美。”副官白了他一眼。“你以為監獄長會在乎病死幾個犯人?”
“那為了什麼?”
副官小聲說:“監獄長懷疑殺死王海的那個人有糖尿病,所以今天的體檢就是化驗血液。”
“死個犯人很稀鬆平常的事,監獄長怎麼對這件事這麼在意?”昆金越發好奇,看著副官諱莫如深的樣子,他急忙又加了一句:“我平時打探到什麼事情第一個就想到您,要是有什麼大事,您可得告訴我一聲啊。”
副官思忖片刻,招手示意昆金湊到近前。“這事情是個機密,你小子把嘴給我把牢了!”
昆金連連點頭,也在他點頭之際,副官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朵——“王海身上有一張越獄圖,明擺著是準備逃跑的,而且可能還有同夥,所以監獄長才追查殺死王海的人。布佐還認為那個患有糖尿病的家夥肯定還有同夥,因為那天葉萬誠下命令以後,犯人都蜂擁著去取東西,凶手就借這個機會殺人。所以啊,那個同夥要麼是葉萬誠,要麼就是唆使葉萬誠下命令的那個人。你要是有情報,立刻報告我!這可是大功一件呢!”
看著昆金目瞪口呆的樣子,副官打趣道:“你怎麼這麼緊張,那個人該不會就是你吧?”
“怎麼、怎麼能是我呢?您可行行好,這話要是傳到監獄長耳朵裏那我就慘了。”昆金信誓旦旦地說完,急忙轉身離去。
“越獄?越獄……殺人……同夥……”昆金在心裏反反複複地嘀咕著,隱隱約約之中他明白了幾分,但他的頭也疼得更厲害了。
昆金所料不錯,當陳甲旺將巴郎拽進一間小黑屋以後,神色立刻變了。
“出大事了,你殺人的事情敗露了!”
巴郎愣愣地看著陳甲旺,“你說什麼?這事情沒有一個人知道,怎麼會敗露?”
“是柳天天發現了凶手患有糖尿病的線索,然後就告訴了布佐,現在進行的體檢就是在做化驗,不出一天結果就會出來!”
巴郎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起來!現在不是垂頭喪氣的時候,咱們得想個補救的法子,要不然你一出事,越獄的事情怎麼辦!?”
“還能有什麼辦法?”
“我就不信監獄裏患糖尿病的人就你一個,到時候你就咬死不承認。對了,昆金不是很信任你嗎?讓他給你作證,證明你那天和他在一起不就行了!”
“可是——”巴郎愁眉苦臉,“可是昆金那家夥已經懷疑我了,前幾天就盤問我這件事情了。現在要是求他,他肯定就能明白真相,這家夥為人你還不知道嗎?他肯定會把我賣了請功!”
陳甲旺皺緊了眉頭,思忖良久忽然靈機一動:“那現在隻有一個法子了……”他趴在巴郎的耳邊細細叮囑了一番。
“這樣行嗎?”巴郎有些吃不準。
“現在不是‘行不行’的問題,而是隻能這麼辦了!你快去化驗吧,呆太久就會引起別人的懷疑了,化驗完就按我說的去做!”說完,陳甲旺又一把抓住巴郎,惡狠狠地說:“記住——即便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也不能將越獄的事情吐露半個字,更不能提我和薛慕雲!要不然,你老婆孩子就和你一起去陰間團聚了!”
巴郎無可奈何地走了出去,重又加入等待體檢的隊伍,但臉上卻是一片陰鬱,像是突然之間得了一場重病。
而在這時,薛嶽卻舒服得很。
自從哥哥走以後,他就呼呼大睡起來。幾夜的辛苦讓他睡得格外深沉,直到耳邊的呼喊聲響了好幾遍才朦朦朧朧地睜開眼睛。薛嶽絲毫不知道,在他睡覺的時候索林一直在給他扇著扇子。而索林也不知道,在他扇扇子的時候,一雙三角眼在窗口鬼祟地看了半天。
“這麼早叫我幹什麼?我還沒睡夠呢。”雖然睜開了眼睛,但茫然地瞅了好幾秒鍾以後,薛嶽才認出麵前的人是哥哥。
“都到中午了,再睡就睡傻了。”
薛嶽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然後問:“找到你的朋友了嗎?”
“別提了,早上又有變故了。布佐下令說,今天給犯人體檢,我的朋友一直在維持秩序,根本騰不出空來。我把你叫醒也是這個事,現在快輪到我們體檢了,快起來吧。”
薛嶽有伸了幾個懶腰才從床上爬起來,走到門口時忽然想到一件事。“索林怎麼樣了?”
“我好多了,薛大哥。剛才我還試著走了半個多小時呢!”索林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薛嶽回頭看去,隻見索林的臉色紅潤了許多,心中便也更加舒暢。但看到他的眼睛時,薛嶽卻愣了一下,因為在索林的眼神中流露出一股說不出來的意味。既有欣喜又有憂傷,似乎還有幾分彷徨和不安。薛嶽感覺似乎見過這種眼神,但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薛慕雲看到弟弟的表情,笑道:“索林那小子對你還真不錯,我剛才回來的時候看他正給你扇扇子呢。”
薛嶽這才恍然大悟,同時也咽了一口唾沫來止住喉嚨的惡心,因為他想起來葉萬誠就是用這種眼神瞅索林的。
除卻這個插曲,薛嶽的心情一直很不錯,特別是當他路過昆金的監舍時更是開心。
昆金像個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監舍周圍走來走去,還不時地向監獄的大門口張望,像是在等什麼人。
薛嶽很想知道昆金要等的那個人是誰,但他還是疾步從昆金身旁走過,現在最主要的是見到柳天天,因為很多信息必須要從美女獄醫的口中才能知曉。但在走進“城牆”以後,他輕鬆的心情卻變得有些緊張了。離獄醫室越近,這感覺越是明顯。薛嶽禁不住想,當見到柳天天以後會是怎樣的情景呢?是像以前一樣若無其事地坐下來,還是禁不住會露出笑容呢?在昨天以前,他隻是覺得這個美女獄醫十分可愛,每次都忍不住要多看幾眼,但柳天天身上的那層謎團又讓他有一種戒備和不安。而現在知道了柳天天的真實身份以後,戒備和不安立刻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下了喜悅和親切。
薛嶽如此,柳天天也是這樣。當薛嶽走進獄醫室的時候,她禁不住笑了,就像多年未見的老友重逢一般。
不過,她很快恢複了常態,用平靜的聲音說:“袖子挽起來,采血。”
薛嶽乖乖地伸出了胳膊,當獄警關門出去維持秩序以後,他急忙問道:“進展得順利嗎?”
柳天天微微點了一下頭,一邊往針管裏抽藥一邊小聲說:“按照你的推理,我找到了兩個獄警,一個叫托尼、另一個叫陳甲旺。我也按照你的計劃,把那些話分別對他們說了。但——”她瞅了一眼薛嶽,“我一直在獄醫室裏抽血化驗,不知道他們其中的一個有沒有找那個凶手。另外,你確信你的推理準確嗎?萬一他們都不是我們要找的人,那整個計劃就都泡湯了。”
“肯定沒問題。王海被殺顯然是有預謀的,問題就在於他們是怎麼傳遞消息的呢?後來我回想出來,那天傍晚你們這裏的燈光很古怪——有一間房子的燈忽閃忽滅的。我想了好久才想出答案,他是利用燈光的變化來代替摩斯電碼向監獄裏的同夥傳遞信息!這一點確認之後就好辦了,我在第一次進‘城牆’的時候就留意過每間宿舍的距離,於是推算出那個燈光就出現在第三間獄警宿舍——”說到這裏,薛嶽奇怪地看著柳天天,因為美女獄醫正往他的血管裏注射藥物。“不是要抽血嗎?”
“這是增強體力的藥,馬上就要越獄了,沒體力可是不行。”柳天天一邊緩慢注射著,一邊催促道:“你接著說。”
薛嶽心裏一陣甜蜜,繼續說道:“每個宿舍裏有六個獄警,剩下的事情就是從這六個獄警裏甄別出那個人。我又想到我哥哥托人傳出來的錄像帶,顯然是做內線的獄警負責偷拍的。那麼,既在那天出過勤、又在第三間獄警宿舍裏住的那個獄警肯定就是內線。雖然這樣排查隻篩減到托尼和陳甲旺兩個人,但他們之中肯定有一個就是內線,你既然對兩個人都說了那些話,那就肯定會起作用!”
薛嶽分析完,柳天天的藥液也注射完畢,她呼了一口氣笑道:“好了,現在我的工作也結束了,剩下的就是靜候佳音了。一旦確定哪個人是內線,我這邊就開始下一步的行動。”
帶著愉快的心情,薛嶽走回索倫監獄的廣場。此時已是正午,日頭毒毒地盤在空中,將索倫監獄燒烤得沒有一絲涼氣,就連遠處的大海也似乎被曬得沒了精神,偶爾才百無聊賴地掀起一點浪花。
薛嶽抬起頭向天空中望去,隻見藍天上漂浮著蓬鬆的白雲,如同團團棉絮。至於海天交界的空中,雲朵更是連成了片,顯得格外美麗絢爛。
但看著這美景,薛嶽卻皺起了眉頭。野外探險讓他對天氣狀況熟悉得很。他知道這是積雲,通常意味著是一個美好的晴天。但是如果它發展得越來越大,前端越來越多,很可能會帶來一場強風暴雨,甚至是伴隨著閃電和雷鳴。
“雨季要來了。”他對身旁的哥哥說道。
“還有多久?”
“如果不起風的話,按照這個速度,那些雲層兩三天以後會到這裏。”薛嶽又觀察了幾分鍾後告訴哥哥。
薛慕雲愁上眉頭。“得加緊準備了,雨季到來前逃到懸崖後麵是最好不過了,大雨一下起來就會衝刷掉我們的蹤跡,他們根本就找不到我們了。我得趕緊找我的朋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