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暈血少爺(1 / 2)

青州寧國,翼城。

淩府,一名少年止不住顫抖的麵對著眼前那個抉擇。

擺在少年麵前的不是刀劍,也非水火,不過是一盆普通的紅色血水。而圍在這不大院落中的一眾人群此刻嗡聲不斷,像是在這寒冷冬日仍有一群蚊蠅窺伺著不知何處飄來的香氣。

少年名為淩鈞,是這府邸的少爺。

這並不是什麼尊貴的身份,因為這淩府粗略算下來,要被叫做少爺的竟是有幾十個。幾日前,在親眼目睹了一個兒子作威作福淩辱平民的不端行徑後,淩家這位家主總算是開始發覺自己的兒子有點多這個事實了。

所以他決定減少一部分。

其實在淩家家主眼中,作惡多端實在算不得評判的標準,他之所以動怒,不過是因為那個作惡多端的兒子,竟然沒能打過一個路見不平拔刀的路人。

那個路人不過是身體結實了些的農夫。

這是件很丟人的事,尤其對一名武者來說。

淩家家主給每個自己還記得的兒子都設置了一項考驗,或殺妖,或寫文,皆是摸準了每名兒子的弱點。淩鈞這個平日裏膽怯懦弱的兒子他也沒有忘記,所以他特地設置了一樣最簡單的考驗。

要他將手泡在這盆血中一炷香的時間。

血便是血,是方從一條妖蛇身上放出來的,沒有毒素更不會傷人,據說還蘊含著幾分妖氣,有強筋健骨,活絡養氣之效。

可對淩鈞而言,這項考驗仿若天塹。

因為他暈血。

“這都已經站了半日時間了,這位少爺究竟做還是不做啊!”,人群中終究是傳出了不滿的情緒。這種情緒在人群中發酵,迅速膨脹起來,擴散至每一個人身上。

“依我看直接判罰不就是了,何必等上這麼長時間!”

“你懂什麼,認輸之言隻能自淩家少爺口中說出,哪怕他再愚鈍,也不是幾個區區侍從可以胡亂決定的!”

“哼,結果還不是一樣?”

“耐心些,再有一個時辰便過了限定時間,那時再奚落也不遲。我們這些人哪個不是帶著禮物和嘲諷來的?禮物送不出去,再送嘲諷也不遲。”,半晌,終是有人用一句直戳心窩的話叫這群嗡嗡不斷的蚊蠅閉了嘴。

淩鈞麵無表情,十七歲的身體努力的挺直,瘦長的仿若一把劍,直指蒼穹。那張平凡的臉上有一種難以言明的神情,好似這並不是一場測試,而是某個人生的岔路。

事實也正是如此。

淩鈞有一個秘密,他沒有告訴這個父親,甚至在母親臨死前也不過是嘴唇囁喏,終歸沒說出來。這是他自小暈血的秘密,也是他性格孤僻的理由。

他的身體裏沒有血。

本應是血的血管裏,流淌著一種粘稠的紅色液體,它代替著血液的功效,維係著淩鈞的生命。

但那不是血,因為它有自己的生命,那是一隻活物。

十幾年來,淩鈞習慣稱其為血妖。淩鈞不知它是如何進入自己身體,又是如何代替了自己的血液,他隻知道這血妖絕不是自己的福緣,而是致命的插在心口的毒刺。

血妖既是活物,總是要吃東西的。

它的食譜很簡單,血液或是肉塊,它來者不拒。若是令它餓的急了,血妖便會開始吞吃它所寄生的宿主,淩鈞嚐試過那種掏空內髒的可怖感受,便再也沒能敢再試過第二次。

因為他明白,這隻全憑生存本能行事的血妖真的會吃了他,不留任何痕跡。

一旦淩鈞的身體接觸血液,血妖便會將其全部吞噬,化作自己的養料。這本該是相安無事的和諧畫麵,卻因為淩鈞的一個發現而變的無比恐怖。

血妖在變強。

每一次進食,都會令血妖變得更加強大,而身為宿主的淩鈞若是有一日不能滿足血妖的貪欲,或是束縛不住血妖,它都會選擇吃掉淩鈞,再次選擇下一個宿主。

這根毒刺插在心口,淩鈞覺得每活一日,都是幸福。

往日淩鈞所用來飼養血妖的血肉,不過是普通的牛羊血,今日這盆妖蛇血,他是真的不敢嚐試,沒有萬一。淩鈞本能的相信妖獸血若是進了血妖的肚子,會發生十分可怕的事情。

所以他在猶豫。

周圍的譏諷與議論聲聲入耳,淩鈞站在這片小風暴中巋然不動,不聞不問。淩鈞獨自生活近十年,早已明白了人情冷暖,自當不受影響。

不知不覺間,淩鈞額頭已是大汗淋漓。

他可以感受到體內沸騰著湧動著的血妖無比狂熱的情緒,它無時無刻都在試圖衝破淩鈞身體的束縛,去品嚐那盆妖蛇血,滿足那永遠也不可能滿足的貪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