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身子馬上站直幾分:“客官是外地來的吧,不是我吹牛,我們醉仙閣的酒,莫說是洛陽城,就算是整個麝月王朝都找不出可以媲美。”
世人總以味覺來衡量佳釀,卻不知一切享受皆出於內心,這醉仙閣的酒,真是不想再嚐了,晃仙揮袖落座:“來盞清水吧。”
“啥?”店小二以為自己聽錯了,醉仙閣美酒響徹天下,不說此樓集齊了麝月王朝的所有釀酒國手,單說此樓的曆史都可寫一本史書,沒有人知道這座樓建於何時,有人說有了麝月王朝便有了此樓,有人說更久遠,值得一說的是自起始帝一統天下,國號改為麝月後,每一位新帝登基都要親自來醉仙閣祭拜,好像受到庇佑似得,時光循轉,鬥轉星移,一切不複當初,唯有這麝月王朝同醉仙閣還如當初般存於世間,這位客人卻隻要清水,確實讓店小二大為意外。
不過意外歸意外,還是依言捧了盞清水來,隻是再次看晃仙時用了怪異的目光。
待得一盞清水飲盡,一個人的到來吸引了晃仙目光,是他?
踏門而入的人一副卦士打扮,還是當初模樣,鬢角填了些白發,黑白摻雜的胡須將曾經迷倒萬千少女的模樣遮了去,當初自信淩厲的目光不再,怎麼看都是一個飲盡風霜的人。晃仙勾起唇角,起始帝,好久不見了。
來人不理會店小二的招呼,徑直走來,看到坐在文竹後的晃仙,他也頗為意外,隻是愣了一下,又恢複冷清表情,似乎晃仙的存在一點也不影響他。將手裏的幡帳放好,才回頭跟店小二說:“來杯清水。”
店小二愣了,這倆人不是來砸場子的吧?轉眼一想,不該啊,誰敢砸醉仙閣的牌子?不要命了?!就是皇帝來都要下馬而行的!
晃仙看著他,他將杯中水飲了,自腰間抽出一把翠玉笛子,開始吹奏。
漸漸的,滿座賓客停止飲酒動作,注意力都被笛聲吸引,笛音恰似誰的嗚咽,萬種痛苦難以得釋懷,緩緩的,那聲音如絲線般將人的心纏著、勒緊、難以呼吸,終於,有人發現自己不經意間落了淚。
卦士一曲奏完,收了笛子,看向晃仙的的杯子:“為何不飲酒?”
“無酒可飲。”晃仙答。
“我無伴可飲。”
“他呢?”
“我不知道,”卦士說“我不知道,我找不到他。”
“你又何必找他?守著你的萬裏江山不是更好?”晃仙唇角泛出一絲冷笑。
“用不著你來教訓我。”卦士說,聲音聽不出絲毫怒意“先將自己的爛攤子收拾了吧!”
“我跟你不同。”晃仙盯著卦士眼睛。
“嗬!”卦士一聲冷笑,眯了眼看晃仙“不論過程如何,現在的結果是:我們都是孤身一人。”
晃仙也笑了,再次盯著卦士看了半晌,才說:“我以為你活了幾萬年會有長進的,沒想到還和當初一樣。”
“哦?”卦士抬起頭“那你倒說說,我和你現在有什麼不同?”
“想知道?”晃仙看向掛著‘醉仙歌’招牌的地方“我和你最大的不同就是,你想起他時,是追悔莫及,而我是永世不悔。”
卦士眸光瞬間黯淡,沉默良久,才輕輕說:“還有一點,妖君已經開始尋你了,而他躲了我幾萬年,這幾萬年我學盡占卦之術,算得出仙界風雨,算的出人間姻緣,算的出常人壽命,偏偏算不到他在何處,他恨我至此,竟然連輪回也不肯入?”
一統天下,以鐵血手腕著稱的起始帝聲音居然像快哭了,晃仙記得當初他一人橫挑一百殺手,是何等氣勢,幾次傷重不治,從未落一滴淚,這個在麝月王朝如同神一樣存在的男子哽咽了,一個長生不老的凡人,受盡人世風霜,看遍萬代滄桑,得知萬物起落,偏偏遺落了自己最珍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