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行甫並沒有來,梅牽衣開始還懷疑他是不是找不到他們的船。但很顯然不是,長江之上,來往船隻雖多,但金梅商號的船掛著如此明顯的旗幟,不至於看不到。梅牽衣一早就將昨晚遇到林行甫之事向梅青玄大致說過了,隻不過隱去了具體環節,也略去了當日千島湖的相遇,隻說遇到了他,他知道展涼顏在他們這裏,也打算過來拜會,見見他。
當日在孤山腳下梅青玄也是親耳聽到他與王掌門關於“飛梁鎖燕”及靈嬰樓時空穿梭之術的談話,故此並不訝異。倒是展涼顏聽說林行甫是“飛梁鎖燕”的故友之時,那一貫閑淡的麵皮竟有絲絲動容,似乎不太相信。
隻是等了半日不見他來,金穀川道:“既然他已經知道展兄弟在我們這裏,應該也知道找到金陵去。”於是,大夥兒決定不等了,揚帆啟程,要在天黑之前趕回金陵渡口。
從“那個未來”回來後,梅牽衣就沒好好在家呆過一天,這麼繞了一大圈後,曆經生死種種,終於還能回到家。兩世經曆結合到一塊,她隻覺得真如隔世。心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親切之感頓生,眼眶一熱,幾乎就想流下淚來。
第二日,譚中柳極其鄭重地將常年不離手的一書一筆雙手奉上,呈給梅青玄,言明做提親頭聘。等回到武林山莊,會請父親親自過府,再下正式聘禮,商議成親之事。
他這一出,梅青玄既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譚中柳中意梅牽衣,整個武林估計無人不知了,譚二公子一旦癡起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認識不過半個多月就開口提親,也不是不可能。但武林山莊的公子身上豈會缺金少銀,他沒有去市集上買些看似貴重之物來提親,反而用了那從不離身的一書一筆,足可見其誠意。
但是,譚中柳風流畫癡之名在江湖早已傳遍,就算知道他對女兒好,就算知道女兒跟他感情好,但冒然決定把女兒嫁給他,估計沒有一個愛女兒的父親敢這麼做,更何況梅青玄還是愛女兒的父親中的極端典範。
梅牽衣聽譚中柳的,沒在現場,躲在簾後偷看著。雖然沒有異義,隻是心裏仍有些怪怪的,好像又另一個自己想跳出來阻止這次提親。她說服自己,這婚是她親口允下,譚中柳是夢裏夢外都對她好的人。那個未來,他對她情深意重,是她辜負了他。他放棄他的身份地位,不惜與她這個人人喊誅的女魔頭為伍。在她傷心孤苦時,隻有他陪在她身邊,對她的心自始至終從不曾改變,就連臨死都還擔憂她。但她回報他的,卻是那冷漠無情的三尺青鋒。重來一次,她一心一意隻想家人平安,但終歸是要嫁人。這個人,除了譚中柳,她想不出來第二個。
見梅青玄似乎並不想收下那一書一筆,嬉笑著當譚中柳的話全是玩笑一樣,幫弟弟一起求親的譚中楊都隱忍著怒火,想拂袖作罷了。她撩簾走出,從譚中柳手上接過了端在半空良久的提親之物,回頭道:“爹,譚二哥很好啦,我想嫁給他。”
甜甜軟軟的聲音,毫不扭捏地說著自己的終身大事。梅青玄心中一軟,越是覺得女兒單純,就越不敢輕易答應。就算女兒央求的語氣讓他幾乎毫無招架之力,真想痛快地疼她,隻要是女兒想要的,他都滿足。怎奈這次不同,女兒想要的東西,她自己不知道是好是壞,總得要他們當爹娘的來把把關。梅青玄心一橫,再不為女兒的撒嬌所動,一番太極打得誰都軟綿綿的。
梅牽衣無奈,轉向又梅夫人求救。譚中楊在一旁看得都瞪眼了。梅夫人是又好氣又好笑,道:“牽牽,哪有姑娘家這麼不知道矜持的?乖,聽你爹的。”
譚中柳朝梅牽衣微微一笑,示意她不用幫忙,轉而向梅青玄道:“小侄知道梅世叔的擔憂是什麼。小侄自知名聲不好,但發誓是誠心誠意求娶牽衣,隻她一個,別無其他。我會愛牽衣,會保護她,愛護她。牽衣是梅世叔的心肝寶貝,不放心交給別人,但至少看在牽衣也喜歡我的份上,給我時間證明,牽衣沒有選錯人。請梅世叔暫且收下小侄這點誠意,這不算正式提親,隻是小侄向梅世叔請一個認可的機會,等他日您認可了,小侄再請父母媒人上門正式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