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3 / 3)

“Oh!fuck you!哈哈哈,瞧他那慫樣。”“夠了!我忍受你們很久了,”我嘩一下推翻了桌子,“你們得為嘲笑付出代價!”“林肅,”我聽到姝縵的呼喚,我似乎真拍了桌子,手掌間木木的,辣辣的。眼角還在擠出酸澀的淚水。“一看他都沒休息好,你們別逼他喝了,他已經不行了!服務員呢,菜咋還不上!弄點醒酒的……”

“媽的!上菜,”我叫起來,我的確感覺餓了,極度的空虛包圍了我,陰雨的天氣緊緊地重壓在頭頂,我還嚷嚷些什麼連自己也不知道了。“周大夫,今晚上我家去住,你和梓蓮睡大屋,我啊?我——哈,我知道溫良你們也分床睡,這跟我們沒什麼區別,哈哈哈——”沒人阻攔我,我由著性子叫起來,我的嘴長在另一個人頭上,絲毫由不得我越來越空虛的大腦的支配。“住多久都行,你那房子我們幾個可以給你贖回來,嗯哼……哈,反正我們家女主人不在家住——她……”

梓蓮忽然站起來,我發現她的臉頰忽然變得如同那件上衣一樣蒼白,我發誓我不知自己到底說了句什麼。他們都以憤怒的目光盯著我,湯樹大聲地指責我,梁繼生有意將眾人的注意力轉到我身上,他叫嚷著那個事故把我壓垮了。梓蓮好像在等一陣眩暈過去那樣虛弱地微微喘著氣,她保持僵硬的姿勢靠著桌子站立了片刻便出門而去。周紫依也走了,我想她去追梓蓮了。姝縵望了望溫良也出去了。

說點什麼吧。我們。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像雨又像風。“還記得那詩嗎:我要是克製了邪惡的欲念,那真是一件崇高的事情;可是我要是克製不了,我還有一些無比的歡欣。”我完全區分不清我們之間發生過的事情。我高叫著詩句倒了下去。

九十四

周紫依發現打不開自家的門,她那顆在空洞叵測裏的腔子裏晃蕩的心這才嘩然落地,她舉著鑰匙站在樓道裏。

她貼著門板坐在地上。沒有存款也沒有正在到來的一筆現金,所以眼下她不能考慮一套房子。沒有單位宿舍沒有另外閑置的住處也沒有娘家可去投靠。但是明確無誤她得首先考慮的恰是一個住處。

梁繼生像往常那樣無影無蹤,但這回她寧願相信他是不敢麵對她。事先他將小語托給了梓蓮,連同他的一些衣服和玩具。

要不是跟他生活在一起,她不相信世上還有這樣的人。她一直期待他厭倦了那種生活而活得像個正常人。甚至此刻她也還在這麼期待。

“你是周紫依?”有人上來開了她身後的門。有刹那的功夫她有點驚詫,但馬上就被另一種驚詫替換了——她覺得真不該坐在這裏看到這個人。“給,這是你的……要進來看看嗎?”一個鼓鼓囊囊的編織袋甩出來,她這才明白梁繼生隻帶走了小語的物品。她看了一眼那個編織袋,那人進屋關了窗子,踢倒了一隻瓶子,從那陣聲響她推斷是一隻洗發水瓶子。那人出來鎖上門,下樓梯,他們望著彼此。

“要幫忙弄下樓嗎?”“不,不用。”

她拎著那隻袋子下樓。雨還在零零星星地飄著,空氣裏彌漫著泥土和煤氣味兒,還有一股淡悠悠的指甲花味道。有點涼。她低頭拖著編織袋。

九十五

我半夜醒來的時候聽見梓蓮在打電話。頭痛欲裂。我從沙發裏爬起來找一杯水喝。我推開臥室的門看到她身旁的小語睡得無聲無息。

“周紫依會不會又弄上次那種事出來嚇唬人?”她打了一夜的電話。我一下記起好像自己說過什麼冒犯她的話,此刻,她那好心腸又在那家人身上。

筆記本正在播放那部電影。《紅》。我們曾一同觀看過、梓蓮表示出驚恐的電影。我記得那語言一樣深刻的音樂。蒙特威爾第以為,音樂應表現人最深刻的感情。那音樂、畫麵正與梓蓮的嗓音吻合,我聽第一遍就知道了。

她帶著小語離開了。今天是我生日。我出去尋找她。後來我灰頭土臉地走進了姝縵家。頭痛欲裂。我好像睡過去了。我聽見姝縵說你去衛生間洗個澡,襯衣我放在門口的椅子上。我和梓蓮姐去看看周紫依。

我換上新襯衣。我走進浴室。我又睡著了。醒來發現自己在自家的衛生間裏。有人敲門。梓蓮。我撲過去。是姝縵。怎麼回事?到處找你。手機呢?手機呢?

你怎麼了?病了嗎?梓蓮去公司了。今天是我生日。她不要我了。我清醒過來,我哭起來,她和旅行家在一起。胡說什麼,走,我們為你慶賀生日去。我能相信她嗎?昨天我喝得太多了。我從來沒喝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