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認為是弗洛拉·米勒把聖西蒙夫人騙出去的。很顯然,她和她的同謀者導致了聖西蒙夫人的失蹤。這張便條是用她名字的起首字母簽署的。無疑這是在門口悄悄地塞給這位夫人的,誘使她落入她們的圈套。”“好極了,雷斯德,”福爾摩斯笑起來,“你的想像真是豐富,讓我看一下。”他漫不經心地拿起那張紙條,但他立刻就被吸引住了,並且表現出滿意的神色。“確實很重要。”他說。

“哈哈,你終於認同我的觀點了?”“很關鍵。我熱烈地祝賀你。”雷斯德頓時洋洋自得起來,但他低下頭一看。“怎麼回事?”他失聲大叫,“你看反了!”“正相反,這才是正麵。”“正麵?你瘋了!這兒才是用鉛筆寫的便條。”“哦,這兒,一張旅館的賬單,這才是我感興趣的。”“那根本不重要,我也看過。”雷斯德說:

“10月4日,房間8先令,早飯2先令6便士,雞尾酒1先令,午飯2先令6便士,葡萄酒8便士。這根本不能說明什麼問題。”

“可能你沒看出來,但它確實很重要。至於便條,也很重要。確切地說,這些起首字母的簽字是有用的,所以我必須再次恭喜你。”“我已經浪費很多時間了,”雷斯德說著站了起來,“我相信有勞作才有收獲,不相信坐在壁爐邊編造出來的理論。再見,福爾摩斯先生,讓我們比比看誰先找到事實真相。”他收拾起衣服,把它們塞進提包就要走。“給你一點提示,雷斯德,”偵探還未走出去時,福爾摩斯慢條斯理地說,“事情的真相是,聖西蒙夫人是位神話中人,從來就沒有過這樣一個人。”雷斯德充滿憂傷地看了我的同伴一眼,又瞧瞧我,輕輕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匆忙離開了。

他剛一關上房門,福爾摩斯就站了起來,穿上外衣。“有勞作才有收獲,他說的有道理。”他說,“所以我想,華生,你得自己呆一會兒了。你看報吧。”

歇洛克·福爾摩斯走的時候是五點多鍾,但是我並沒有孤獨感。因為還不到一個小時,兩個點心鋪的夥計就送來一個很大的平底食盒。他們打開食盒,我們簡陋的寓所的餐桌上立即出現了一份十分豐盛的冷食晚餐,這令我很驚訝。兩對山鷸,一隻野雞,一塊肥鵝肝餅和幾瓶陳年老酒。一切擺放好後,那兩位不速之客就迅速消失了,隻是表示這些東西的賬已經付過了,他們是照吩咐送過來的。不到九點鍾,福爾摩斯輕鬆地走進房間。他神情很嚴肅,但是從他閃閃發光的眼睛上,我看出他對自己的結論並沒有失望。“看樣子,他們已經把晚餐準備好了。”他搓著手說。“你好像有客人要來。他們擺了五份。”“是的,我相信,客人馬上就會到。”他說,“哈哈,我已經聽到了樓梯上的腳步聲了。”

的確是上午來過的客人。他匆忙走進來,眼鏡晃動得更厲害了,在他那高貴的臉上,是一副很不安的神情。“看來我的信差到過你那裏了?”福爾摩斯問道。“是的,信的內容讓我很驚訝。你的話有充分的根據嗎?”“是的,證據很充分。”

聖西蒙勳爵一下子癱在了椅子上,一隻手按著前額。“一旦公爵知道他的家族成員中有人被這樣的羞辱過,他會怎麼說呢?”他低聲道。“這隻是一場誤會,並不能說是一種羞辱。”“啊!我們看問題的觀點不同。”“我認為沒有誰該受到責備,雖然她處理事情的方法有些突然,但我想這是她當時唯一的辦法。在那樣的關鍵時刻,母親不在跟前,沒有人能給她出主意。”“這是一種玩弄,先生,公然的玩弄。”聖西蒙勳爵一邊用手指敲著桌子一邊說。“你得原諒她,她很可憐,她不知道當時該怎麼辦。”“我決不會原諒她,我被羞辱了,我非常氣憤。”“好像有門鈴聲,”福爾摩斯說,“沒錯,聽腳步聲已經到樓梯口了。如果我的勸說效果不大的話,聖西蒙勳爵,我請來了一位更能勝任的人。”他打開門,讓進來一位女士和一位先生。“聖西蒙勳爵,”他說,“請允許我向你介紹,這是弗朗西斯·海·莫爾頓先生和夫人。這位女士,我想你們見過。”

一見到新客人,我們的委托人迅速從椅子上站起來,身子挺直,雙眼下垂,一隻手橫在胸前,看起來受到了很大傷害。那位女士向前急走幾步,向他伸手,但是他還是不肯抬起頭來看她,也許是怕他的決心被她一臉的懇求所動搖。“你生氣了,羅伯特,”她說,“是的,我完全理解,你有生氣的理由。”“你不必向我道歉。”聖西蒙勳爵酸溜溜地說。“哦,是的,我明白我有多對不起你。我在出走之前應當跟你解釋清楚,但是當時我有點不知所措。從我突然又見到弗蘭克時起,我簡直不知道我該說些什麼該做些什麼。我真奇怪自己當時竟沒在聖壇前摔倒或昏過去。”“莫爾頓太太,或許你希望解釋的時候我們最好不在場。”“我想談談我個人的看法,”那位陌生的先生說,“對於這件事,我們沒有必要保密。如果就我個人來說,我倒希望全歐洲和美洲的人都知道事情的真相。”這位先生瘦長結實,皮膚曬得黝黑,臉上刮得很幹淨,麵部輪廓分明,舉止顯得很機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