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歇洛克·福爾摩斯講述著這一連串離奇故事的時候,我們的馬車已飛快地駛過這座大城市的郊區,把那些稀稀落落的房子拋在了後麵,接著馬車駛到了兩旁有籬笆的鄉間道路上。他講完的時候,我們正行駛在兩個疏疏落落的村莊之間,幾點微亮的燈光從窗戶裏透出。“現在已經到了李鎮的郊區,”我的夥伴說,“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我們已經走過了英格蘭的三個郡縣。從米德爾賽克斯出發,經過薩裏的一角,最後到達了肯特郡。你看到那些樹叢中的燈光了嗎?那就是杉園。聖克萊爾太太肯定正坐在燈前,內心焦慮地在傾聽著是否有馬蹄聲響起。”“但是你為什麼要在這兒辦這件案子呢?”“因為有許多事情要在這裏進行調查。聖克萊爾太太盛情地安排了兩間屋子供我使用。放心,她一定會熱情地歡迎我的朋友兼夥伴的到來。華生,因為沒有她丈夫的消息,我可真怕見她。噢,到了。”

我們的車停在一座坐落在庭院之中的大別墅門前。一個馬僮跑了過來,拉住馬頭。我們下了車走上了一條通往樓前的、彎彎曲曲的碎石小路。我們走近樓前時,看見樓門大開,一位白膚金發的小婦人立在那裏,她穿著一身淺色細紗布的衣服,在衣服的頸口和腕口處鑲著少許粉紅色透明薄紗邊。在燈光的照射下,她顯得楚楚動人。她一手扶門,一手微微舉起,正在熱切地盼望著。她微微欠身向前,用熱切的目光望著我們,雙唇微開,好像有什麼問題要提出。“啊?”她喊道,“情況如何?”她看見我們是兩個人,充滿了希望地喊著;但是看到我的夥伴搖了搖頭,就痛苦地轉過頭去。

“沒有好消息嗎?”“沒有。”“那麼壞消息呢?”

“也沒有。”“感謝上帝!請進來吧!你們一定很累了,辛苦了一整天。”

“這是我的朋友,華生醫生。在過去的案子中,他給了我很大幫助,這次我很幸運地請他來和我一起進行偵查。”

“我很高興見到您,”她說著並熱切地和我握手,“如果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請您原諒,畢竟我們剛遭到這樣的突然打擊。”“親愛的太太,”我說,“我曾經參加過多次戰役,是個老戰士,即使不是這樣,您也不必客氣。如果能夠幫上您或者我的朋友的忙,我會很高興的。”“福爾摩斯先生,”聖克萊爾太太一邊說,一邊引我們走進一間燈光明亮的餐室,桌上擺好了冷餐,“我希望您不介意我問一兩個直接的問題,請您給我一個坦率的回答。”

“當然可以,太太。”“您放心,我不會歇斯底裏,也不會受不住而暈倒。我隻是想聽聽您的切實的意見。”

“關於哪一點?”“您說實話,您認為內維爾是否已遭不測?”這個問題似乎把歇洛克·福爾摩斯難住了。“說老實話,說啊!”她重複著,站在地毯上眼光朝下地盯著他,此時他正坐在一張柳條椅裏。“那麼,太太,說實話,我認為是這樣的。”“你認為他死了?”“是的。”“被謀殺了?”“也許是,也許不是。”“如果他遇害,會在哪一天呢?”“星期一。”“那麼,福爾摩斯先生,請您解釋一下我為什麼會在今天接到他的信呢?”福爾摩斯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好像被電擊了一樣。

“什麼?”他大聲吼道。“是的,就在今天。”她滿臉笑意,一張小紙條被她高高地舉起。“我可以看看嗎?”“當然可以。”

他匆忙地接過那張紙條,把它攤在桌子上,挪過燈仔細地觀察起來。我離開座椅,在他旁邊注視那張紙。信封的紙很粗劣,郵戳蓋的地方是格雷夫森德,發信日期就是當天,或者說是前一天,因為現在已經是午夜過後很久了。

“字跡潦草,”福爾摩斯自言自語,“這一定不是您先生的筆跡,夫人。”“可是信卻是他寫的。”

“我還認為,不管是誰寫的信封,地址都是後問出來的。”“您為什麼這樣說?”“您看,這人名完全是用黑墨水寫出來後自行陰幹的。其餘的字呈灰黑色,這說明寫後是用吸墨紙吸幹的。如果是一口氣寫下來的,再用吸墨紙吸過,那麼有些字就不會是深黑色了。這個人先寫人名,地址是過了一會兒才寫上去的,這隻能說明一件事,他不熟悉這個地址。這雖然是件小事,但卻是至關重要的小事。現在讓咱們來看一下信的內容吧。哈!隨信還附了件東西呢!”

“是戒指,他的圖章戒指。”“您能確定這就是您丈夫的筆跡麼?”“這是他筆跡中的一種。”

“一種?”“他寫得匆忙時用這種筆體。雖然和他平常的筆跡不一樣,但我還是能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