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史弘肇龍虎君臣會(2)(2 / 2)

王婆路上思量道:“我先時不合空手去,吃他打來。如今須有這條金帶,他不成又打我?”來到酒店門前,揭起青布簾,他兄弟兩個,兀自吃酒未了。走向前,看著郭大郎道:“夫人教傳語,恐怕大郎不信,先教老媳婦把這條二十五兩金帶來定大郎,卻問大郎討回定。”郭大郎肚裏道:“我又沒一文,你自要來說。是與不是,我且落得拿了這條金帶,卻又理會。”當時叫王婆且坐地,叫酒保添隻盞來,一道吃酒。吃了三盞酒,郭大郎覷著王婆道:“我那裏來討物事做回定?”王婆道:“大郎身邊胡亂有甚物,老媳婦將去,與夫人做回定。”郭大郎取下頭巾,除下一條鏖糟臭油邊子來,教王婆把去做回定。王婆接了邊子,忍笑不住,道:“你的好省事!”王婆轉身回來,把這邊子遞與夫人。夫人也笑了一笑,收過了。

自當日定親以後,免不得揀個吉日良時,就王婆家成這親。遂請叔叔史弘肇,又教人去鄭州請嬸嬸閻行首來相見了。柴夫人就孝義店嫁了郭大郎,卻卷帳回到家中,住了幾時。夫人忽一日看著丈夫郭大郎道:“我夫若隻在此相守,何時會得發跡?不若寫一書,教我夫往西京河南府,去見我母舅符令公,可求立身進步之計,若何?”郭大郎道:“深感吾妻之意。”遂依其言。柴夫人修了書,安排行裝,擇日教這貴人上路。行時紅光罩體,坐後紫霧隨身。朝登紫陌,一條捍棒作朋儔;暮宿郵亭,壁上孤燈為伴侶。他時變豹貴非常,今日權為途路客。這貴人,路上離不得饑餐渴飲,夜住曉行。不則一日,到西京河南府,討了個下處。這郭大郎當初來西京,指望投奔符令公,發跡變泰。怎知道卻惹一場橫禍,變得人命交加。正是:未酬奮翼衝霄誌,翻作連天大地囚。

郭大郎到西京河南府看時,但見:州名豫郡,府號河南。人煙聚百萬之多,形勢盡一時之勝。城池廣闊,六街內士女駢闐;井邑繁華,九陌上輪蹄來往。風傳絲竹,誰家別院奏清音?香散綺羅,到處名門開麗景。東連鞏縣,西接澠池,南通洛口之饒,北控黃河之險。金城繚繞,依稀似偃月之形;雉堞巍峨,仿佛有參天之狀。虎符龍節王侯鎮,朱戶紅樓將相家。休言昔日皇都,端的今時勝地。正是:春如紅錦堆中過,夏若青羅帳裏行。郭大郎在安歇處過了一夜,明早,卻待來將這書去見符令公。猛自思量道:“大丈夫倚著一身本事,當自立功名;豈可用婦人女子之書,以圖進身乎?”依舊收了書,空手徑來衙門前招人牌下,等著部署李霸遇,來投見他。李霸遇問道:“你曾帶得來麼?”貴人道:“帶得來。”李部署問:“是甚的?”郭大郎言:“是十八般武藝。”李霸遇所說,本是見麵錢。見說十八般武藝,不是頭了,口裏答應道:“候令公出廳,教你參謁。”比及令公出廳,卻不教他進去。

自從當日起,日逐去俟候,擔閣了兩個來月,不曾得見令公。店都知見貴人許多日不曾見得符令公,多口道:“官人,你枉了日逐去俟候。李部署要錢,官人若不把與他,如何得見符令公?”貴人聽得說,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元來這賊,卻是如此!”

當日不去衙前俟候,悶悶不已,在客店前閑坐。隻見一個撲魚的在門前叫撲魚,郭大郎遂叫住撲。隻一撲,撲過了魚。撲魚的告那貴人道:“昨夜迫劃得幾文錢,買這魚來撲,指望贏幾個錢去養老娘。今日出來,不曾撲得一文;被官人一撲撲過了,如今沒這錢歸去養老娘。官人可以借這魚去前麵撲,贏得幾個錢時,便把來還官人。”貴人見他說得孝順,便借與他魚去撲。分付他道:“如有人撲過,卻來說與我知。”撲魚的借得那魚去撲,行到酒店門前,隻見一個人叫:“撲魚的在那裏?”因是這個人在酒店裏叫撲魚,有分郭大郎拳手相交,就酒店門前變做一個小小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