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新橋市韓五賣春情(1)(3 / 3)

吳山也不顧眾說,使性子往西走了。去到娘舅潘家,討午飯吃了。踱到門前,向一個店家借過等子,將身邊買絲銀子秤了二兩,放在袖中。又閑坐了一回,捱到半晚,複到鋪中來。主管道:“裏麵住的正在此請官人吃酒。”恰好八老出來道:“官人,你那裏閑耍?教老子沒處尋。家中特備菜酒,止請主管相陪,再無他客。”吳山就同主管走到軒子下。已安排齊整,無非魚、肉、酒、果之類。吳山正席,金奴對坐,主管在旁。三人坐定,八老篩酒,吃過幾杯,主管會意,隻推要收鋪中,脫身出來。吳山平日酒量淺,主管去了,開懷與金奴吃了十數杯,便覺有些醉來。將袖中銀子送與金奴,便起身挽了金奴手道:“我有一句話和你說:這樁事,卻有些不諧當。鄰舍們都知了,來打和哄。倘或傳到我家去,父母知道,怎生是好?此間人眼又緊,口嘴又歹,容不得人。倘有人不愜氣,在此飛磚擲瓦,安身不穩。姐姐,依著我口,尋個僻靜所在去住,我自常來看顧你。”

金奴道:“說得是!奴家就與母親商議。”說罷,那老子又將兩杯茶來。吃罷,免不得又做些幹生活。吳山辭別動身,囑付道:“我此去未來哩,省得眾人口舌。待你尋得所在,八老來說知,我來送你起身。”說罷,吳山出來鋪中,分付主管說話,一徑自回,不在話下。

且說金奴送吳山去後,天色已晚。上樓卸了濃妝,下樓來吃了晚飯,將吳山所言移屋一節,備細說與父母知道。當夜各自安歇。次早起來,胖婦人分付八老悄地打聽鄰舍消息。八老到門前站了一回,蹔到間壁糶米張大郎門前,閑坐了一回。隻聽得這幾家鄰舍指指搠搠,隻說這事。八老回家,對這胖婦人說道:“街坊上嘴舌,不是養人的去處。”胖婦人道:“因為在城中被人打攪,無奈搬來,指望尋個好處安身,久遠居住,誰想又撞這般的鄰舍!”說罷歎了口氣。一麵教老公去尋房子,一麵看鄰舍動靜計較。

卻說吳山自那日回家,怕人嘴舌,瞞著父母,隻推身子不快,一向不到店中來。主管自行賣貨。金奴在家清閑不慣,八老又去招引舊時主顧,一般來走動。那幾家鄰舍初然隻曉得吳山行踏,次後見往來不絕,方曉得是個大做的。內中有生事的道:“我這裏都是好人家,如何容得這等鏖的在此住?常言道:近奸近殺。倘若爭鋒起來,致傷人命,也要帶累鄰舍。”說罷,卻早那八老聽得,進去說:今日鄰舍們又如此如此說。胖婦人聽得八老說了,沒出氣處,碾那老婆子道:“你七老八老,怕兀誰?不出去門前叫罵這短命多嘴的鴨黃兒!”婆子聽了,果然就起身走到門前叫罵道:“那個多嘴賊鴨黃兒,在這裏學放屁!若還敢來應我的,做這條老性命結識他。那個人家沒親眷來往?”鄰舍們聽得,道:“這個賊做大的出精老狗,不說自家幹這般沒理的事,到來欺鄰罵舍!”開雜貨店沈二郎正要應那婆子,中間又有守本分的勸道:“且由他!不要與這半死的爭好歹,趕他起身便了。”婆子罵了幾聲,見無人來睬他,也自入去。

卻說眾鄰舍都來與主管說:“是你沒分曉,容這等不明不白的人在這裏住。不說自家理短,反教老婆子叫罵鄰舍。你耳內須聽得。我們都到你主家說與防禦知道,你身上也不好看。”主管道:“列位高鄰息怒,不必說得,蚤晚就著他搬去。”眾人說罷,自去了。主管當時到裏麵對胖婦人說道:“你們可快快尋個所在搬去,不要帶累我。看這般模樣,住也不秀氣。”胖婦人道:“不勞分付,拙夫已尋屋在城,隻在旦晚就搬。”說罷,主管出來。胖婦人與金奴說道:“我們明蚤搬入城。今日可著八老悄地與吳小官說知,隻莫教他父母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