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新橋市韓五賣春情(1)(2 / 3)

彼此俱各歡喜。天晚,吳山回家,分付主管與裏麵新搬來的說:“寫紙房契來與我。”主管答應了,不在話下。

且說吳山回到家中,並不把搬來一事說與父母知覺。當夜心心念念,想著那小婦人。次日早起,換身好衣服,打扮齊整,叫個小廝壽童跟著,搖擺到店中來。正是:沒興店中賒得酒,命衰撞著有情人。吳山來到鋪中,賣了一回貨。裏麵走動的八老來接吃茶,要納房狀。吳山心下正要進去,恰好得八老來接,便起身入去。隻見那小婦人笑容可掬,接將出來萬福:“官人請裏麵坐。”吳山到中間軒子內坐下。那老婆子和胖婦人都來相見陪坐,坐間止有三個婦人。吳山動問道:“娘子高姓?怎麼你家男兒漢不見一個?”胖婦人道:“拙夫姓韓,與小兒在衙門跟官。蚤去晚回,官身不得相會。”坐了一回,吳山低著頭睃那小婦人。這小婦人一雙俊俏眼覷著吳山道:“敢問官人青春多少?”吳山道:“虛度二十四歲。拜問娘子青春?”小婦人道:“與官人一緣一會,奴家也是二十四歲。城中搬下來,偶輳遇官人,又是同歲,正是有緣千裏能相會。”

那老婦人和胖婦人看見關目,推個事故起身去了,止有二人對坐。小婦人到把些風流話兒挑引吳山。吳山初然隻道好人家,容他住,不過砑光而已。誰想見麵,到來刮涎,才曉得是不停當的。欲待轉身出去,那小婦人又走過來挨在身邊坐定,作嬌作癡,說道:“官人,你將頭上金簪子來借我看一看。”吳山除了帽子,正欲拔時,被小婦人一手按住吳山頭髻,一手拔了金簪,就便起身道:“官人,我和你去樓上說句話。”一頭說,徑走上樓去了。吳山隨後跟上樓來討簪子。正是:由你奸似鬼,也吃洗腳水。吳山走上樓來,叫道:“娘子,還我簪子!家中有事,就要回去。”婦人道:“我與你是宿世姻緣,你不要妝假,願諧枕席之歡。”吳山道:“行不得!倘被人知覺,卻不好看,況此間耳目較近。”時要下樓,怎奈那婦人放出那萬種妖嬈,摟住吳山,倒在懷裏,將尖尖玉手,扯下吳山裙褲。情興如火,按捺不住;攜手上床,成其雲雨。霎時雲收雨散,兩個起來偎倚而坐。吳山且驚且喜,問道:“姐姐,你叫做甚麼名字?”婦人道:“奴家排行第五,小字賽金。長大,父母順口叫道金奴。敢問官人排行第幾?宅上做甚行業?”吳山道:“父母止生得我一身,家中收絲放債,新橋市上出名的財主。此間門前鋪子,是我自家開的。”金奴暗喜道:“今番纏得這個有錢的男兒,也不枉了。”

原來這人家是隱名的娼妓,又叫做“私窠子”,是不當官吃衣飯的。家中別無生意,隻靠這一本帳。那老婦人是胖婦人的娘,金奴是胖婦人的女兒。在先,胖婦人也是好人家出來的,因為丈夫無用,掙挫不得已幹這般勾當。金奴自小生得標致,又識幾個字,當時已自嫁與人去了。隻因在夫家不坐疊,做出來,發回娘家。事有湊巧,物有偶然。此時胖婦人年紀約近五旬,孤老來得少了,恰好得女兒來接代,也不當斷這樣行業,索性大做了。原在城中住,隻為這樣事被人告發,慌了,搬下來躲避。卻恨吳山偶然撞在了他手裏,圈套都安排停當,漏將入來,不由你不落水。怎地男兒漢不見一個?但看有人來,父子們都回避過了,做成的規矩。這個婦人,但貪他的,便著他的手,不止陷了一個漢子。

當時金奴道:“一時慌促搬來,缺少盤費。告官人,有銀子乞借應五兩,不可推故。”吳山應允了。起身整了衣冠,金奴依先還了金簪。兩個下樓,依舊坐在軒子內。吳山自思道:“我在此耽閣了半晌,慮恐鄰舍們談論。”又吃了一杯茶。金奴留吃午飯,吳山道:“我耽閣長久,不吃飯了。少間就送盤纏來與你。”金奴道:“午後特備一杯菜酒,官人不要見卻。”說罷,吳山自出鋪中。

原來外邊近鄰見吳山進去。那房屋卻是兩間六椽的樓屋,金奴隻占得一間做房,這邊一間就是絲鋪,上麵卻是空的。有好事哥哥,見吳山半晌不出來,伏在這間空樓壁邊,入馬之時,都張見明白。比及吳山出來,坐在鋪中,隻見幾個鄰人都來和哄道:“吳小官人,恭喜恭喜!”吳山初時已自心疑他們知覺,次後見眾人來取笑,他通紅了臉皮,說道:“好沒來由!有甚麼喜賀?”內中有原張見的,是對門開雜貨鋪的沈二郎,叫道:“你兀自賴哩,拔了金簪子,走上樓去做甚麼?”吳山被他一句說著了,頓口無言,推個事故,起身便走。眾人攔住道:“我們鬥分銀子,與你作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