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幾個哥們擦肩而過,招呼道“才打完球啊?”我隨口附和道“啊啊。”那一夜,那雙攝人心魄的眼睛,讓人久久難忘。
第三次見麵是我們約好一起出遊,38路車上她情緒飽滿的一直追問“我們去哪啊?”我故作神秘的示意她到了就知道了。老舊的38路也像煥發了青春一樣,嘶吼著向火車站方向駛去,中途我們換乘2路,終於到達目的地,我兒時的世外桃源,我們一路邊走邊聊,帶她看了我兒時和父母居住的3層樓的紅色磚瓦房。以及父母怎麼利用下班後的時間開荒種地,那裏有春天播種的快樂和秋天收獲的喜悅。不知不覺我們就到了山頂,一個露天電影院,還有電影屏幕後的幼兒園。忽然天色暗了下來,轉眼淅淅瀝瀝的小雨下了起來,四周張望,在操場的東南角有一棟兩層樓的灰色瓦房,四目對望,向瓦房跑去,歡笑聲撒了一路,一口氣跑上二樓,兩人嬉笑著看著彼此雨淋濕後的狼狽。
忽然從樓道的盡頭傳出斷斷續續的鋼琴聲,我們小心翼翼的不讓走過破舊木質樓板的雙腳發出聲響,數過一扇扇玻璃窗戶,在倒數第幾個教室裏,一個小女孩陣在年輕的女老師的指導下做著基礎練習,看著小女孩不太聽話的雙手彈出稚嫩的音符,我們相視一笑,轉身伏在欄杆上望著操場被雨滴一點一點的打濕了。我們都沒有說話,腳挨著腳,耳邊小女孩斷斷續續的琴聲,雨點打在房簷落在地麵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我不經意的低頭看了她一眼,她眼角微微眯著,嘴角輕輕上翹,鼻翼一扇一扇,一臉幸福的味道。
雨下了不多時,停了轉身看向她,仍舊沉醉其中。這時小女孩的琴聲跳出一個不合時宜的音符,她意猶未盡的睜開眼睛,四目相對,默契的一笑。
自此,我和她之間更多了一份默契。隨著畢業季的到來,我們都投入到求職應聘的浪潮中。我收到來自家鄉的某個公司的麵試通知,約她一同去火車站購買回家的火車票,還是那輛老舊的38路,卻沒有了上次的歡喜雀躍。買好車票,38路遲遲沒來,我們一路邊走邊等,有一句沒一句了聊著今後工作的去留,一對情侶手拉著手擦肩而過的同時,她的眼光滑向我,讓我不由自主的定在原地。這時,一輛38路呼嘯著從我們身邊開過,向我們前麵不遠的公交站台衝去。我示意他快點,但是這一次,她沒有屈服的意思,仍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我跑了兩步發現她沒有跟上來,回頭看她,她生氣蹲在原地,埋著頭。我們就這麼在十步之遙這麼僵持著,終於腦後響起38路起步的咆哮聲。但她仍舊沒有要站起來的意思,於是我把手伸向她拉她起來,就這麼順理成章的我們牽手了。她站起來後,又是那雙眼睛仿佛勝利凱旋的戰士驕傲的望著我,我們都笑了。但是38路已經離我們越來越遠,索性我們就這麼手牽手像下一個站台走去,沒有人再說話,就這麼走著,走著。一站,兩站……
火車站的大鍾的整點報時聲遠遠傳來,已是晚上10點了。我們回過神來,奔向前麵的38路站台,收車時間9:30。我們轉眼望著對方,都傻了眼,不一會兒,又都爆發出響徹夜空的笑聲。好容易,等我們平複了,她問我“怎麼辦?”我一臉埋怨的盯向她。忽然,街對麵幾個碩大的彩色霓虹燈映入眼簾”某某賓館”,我一臉壞笑的看著她,心裏想著接下來她擔心害怕的表情,就是一陣偷笑,可是沒想到她卻一臉誰怕誰的表情,挑釁的看著我。於是,我更加不服輸的把影碟中怪叔叔的表情展示出來,數秒後,我得出個結論,其實怪叔叔也不是那麼好演的,又或者“我本陽光”。終於,數回合後還是我敗下陣來。
看看表,十點過幾分,打出租應該可以翻進學校的鐵門趕上宿舍關門的時間,於是我們招手上了出租,出租載我們穿過繁華的都市駛向郊區,來到江邊,路燈越來越少,車外開始漆黑一片,車內也是靜寂無聲,隻有發動機的聲音,和大燈射向前方。也許是累了,她暈暈的躺在我的腿上睡著了,涼涼江風穿過車窗,拂過臉頰,卻一點也不覺得冷。
終於,我們來到了故事的結尾,這個我和她都心照不宣的結局。我們和所有的畢業情侶一樣分別在即,還是那輛老舊的38路,還是那張火車票,還是那樣一個夜晚,明天我將踏上家鄉的列車,而她會留在這裏,留在我們曾經擁有的幸福時光裏。她堅持要幫我收拾明日的行囊。我說不用了,謝謝。我們就這麼默默的走著,走著,一如我們初識的默契。夏季的夜風無精打采的拂過,幾縷頭發掠過那雙會說話的眼睛,那雙曾經攝人心魄的眼睛,會在多年後的某個夜晚劃破星空,在天穹上投射屬於我和她的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