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配偶(3 / 3)

他皺起眉頭,痛楚之色布滿那張煞白的俊顏。為什麼會是這樣的?難道所謂男女媾和的歡悅,竟像是吸血的水蛭一般可怖嗎?一想到水蛭,他心底愈發起了厭惡之感,好容易等到伏在身上的周陽氏終於軟弱無力的隻剩下喘氣的份時,他用力將她推了下去。

“陛下……”香衾高聳,雲鬢散亂,喘息中的美人像條柔軟的蛇。他終於看清了她的臉,很美,丹鳳秀眉,高鼻櫻唇,媚眼如絲,“陛下……”她的聲音猶如勾魂的索,柔如水,媚如絲。可他卻像是被蛇猝然咬了一口,倉惶後退,一不小心竟從床上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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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

“噓!噓——”

“你是壞蛋!壞蛋!最壞的壞蛋……嗚嗚……”

“我給你賠不是還不行嗎?你再哭可就要把嬸嬸吵醒了。別哭了,好不好?算我錯了……我給你揉揉。”

“痛……痛……”她眼眶裏噙著淚花,他笨拙的用手揉搓著她磕腫的下巴,卻讓她更加痛得齜牙,“明天母親瞧見肯定會問的。”

劉病已這下慌了,忙跪在床上,伏拜懇求道:“好妹妹,求求你,千萬別說出去!”

許平君是個孝順的女兒,本就沒打算將這事告知母親,不過見劉病已害怕,便故意沉下臉要求:“不說也可以,但是我現在痛得睡不著,我要你講故事給我聽。”

“吖?”

“你講不講?”

“講!講……”

許平君破涕為笑,高高興興的鑽進被窩,見劉病已還坐在床邊上發呆,於是她往邊上挪了挪,騰出一個狹小的空隙,說:“就給你躺一會會兒。”

劉病已見狀,喜出望外,急忙刺溜鑽進被窩,平君又把自己的軟枕給他枕了一半,兩個孩子窩在一起,頭挨著頭,十分親昵。平君碰了碰病已:“快說吧。”

身上漸漸暖了起來,劉病已反而犯了愁,他肚裏的墨水少之又少,上學時又好動,時常挨先生打手心,之前先生講了好些典故倒是十分精彩,可一時半會兒要他轉述,他卻又理不出個頭緒。眼看平君催得急了,他隻能清了清嗓子,把今天澓中翁在課上講過的一首賦背了出來。他學習雖不用功,記性其實並不差,這首歌賦充滿童趣,是以講解時他倒記住了。

“黃鵠飛兮下建章,羽肅肅兮行蹌蹌,金為衣兮菊為裳。唼喋荷荇,出入蒹葭,自顧菲薄,愧爾嘉祥。”

他雙目熠熠,鼻翼翕張,背完略帶興奮的望著黑暗中的許平君,雖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少年心性,多少有點炫耀的心緒作祟,期待她能有所膜拜。然而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來應有的回應,他不覺“嗯哼”清了清嗓子。

許平君這才動了動身子,蜷縮著雙腿,悶悶的反問:“怎麼還不開始講故事呢?”

劉病已傻眼:“我……我……”

“你要是不會講,那就換我講一個給你聽。”

劉病已受不得她話裏的調侃味,臉紅的梗著脖子:“誰說我不會講故事?我剛才給你念的那首賦,就有個大大的故事,你知道作這首《黃鵠賦》的是誰嗎?”許平君當然不知道,於是不吱聲。

他感覺得了臉,大力鼓吹道:“這是當今天子在建章宮太液池所作,作賦時他才九歲,不過比我大了一歲……”

許平君嗤然:“有什麼好得意的,又不是你作的,人家九歲作賦,你卻連自己的名字也不會寫……”

“胡……胡說,我怎麼不會寫自己的名字了?你知不知道當今天子是誰?他、他可是我的嫡親叔祖父,一脈相承,沒道理我會比他差的。”

“羞!羞!又吹!”

“我沒瞎說,我說的是真的……”他急了,扯著她的胳膊,“不信你去問你父親,我祖父和皇帝是親兄弟,皇帝姓劉,我也姓劉,先帝是我曾祖……”

黑夜裏許平君忽閃了大眼睛,她對誰是誰的誰並不感興趣,但是對於宮裏那些充滿傳奇的女子卻非常好奇:“我聽意姐姐說,宮裏住著很多很多仙子,皇帝的母親也是仙子嗎?”

劉病已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他從未沒見過皇帝的母親,但他轉瞬想到了掖庭中遇見的那些美麗的仙子,於是很肯定的說:“是,她是位仙子!”

平君一聽來了興趣,伸出胳膊摟住他:“就講這個,我要聽這個仙子的故事。”

劉病已吱吱唔唔了半天,隻能說:“這個……這個……今天不能講。”

“為什麼?”

“因為……因為太晚了,再不睡,就該起不來了。你看你不用讀書,可是我卻還得去澓先生家……”

“唔……”很不甘心的扭動。

他抱著她小小的,柔軟的身軀,輕輕拍著她的背,貼著她耳朵繼續哄:“明天……明天我下學後跟你講。”

許平君認認真真的想了會兒,勉為其難:“那好吧。可你明天還住在這裏嗎?”

“嗯?”

“明天你還和我一塊兒睡好不好?再給我講故事。”

黑暗中,劉病已的嘴慢慢咧了起來,笑容越來越燦爛:“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