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是孔子的弟子(2 / 3)

這對我來說實在是難得,在耳濡目染和潛移默化中,我對孔子以及他的儒家思想有了更深的理解。子曰:“吾十有五而誌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可見,孔子在年輕時就有遠大的誌向。吾輩當以效仿,竭力為之。

求學的4年,我們在學校的行動路線幾乎就是一個鐵三角:宿舍、餐廳和教室。記得當時有一句非常流行的話,叫做“把耽誤的時間搶回來,把浪費的青春補回來”。尤其是那些老三屆的大齡同學,恨不能拴住時間的步伐,簡直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而老師們也是全力以赴,教給學生一瓶水,自己先準備一桶水。特別是教古代文學的劉教授,他對宋詞的研究自成一家,因而他的課最受歡迎。一到他來上課的時候,課堂上是座無虛席。他喜歡戴著帽子,白白淨淨的臉上架一副近視眼鏡,顯得斯斯文文,說話不緊不慢、條理分明。賞析一首佳作時,他往往由表及裏、由淺入深,仿佛是在剝一根蔥兒似的,一層一層剝開,越來越鮮嫩,越來越純粹。這個時候,整個教室鴉雀無聲,所有的學生都著了迷一樣,完全沉醉於由他帶來的那種如詩如畫的意境當中。講台上,是他抑揚頓挫、聲情並茂的宣講;講台下,是一片沙沙沙的寫字聲。如果誰一不留神,讓筆或者是本子掉到地上,弄出了一點輕微的響聲,立時會有人掉過頭去,很不高興地剜上一眼。即使課堂上來不及責備,課下也要補上:“咋搞的,不知道人家教授講得正來勁嗎,讓你一幹擾,整個思路就斷了!”如果說話的是一個女同學,說不定會在你胳膊上隨手擰一把,讓你“嗷吆嗷吆”叫上半天。我一直忘不了劉教授用濃厚的山東腔朗誦蘇軾詩詞的情景:“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他抬著頭,背著手,來回踱著步子,一副如癡如醉的神態,我們都好像是跟著醉了一樣。後來工作之後,我養成了聽收音機的習慣,特別是中央人民廣播電台的“閱讀與欣賞”節目,成為我修身養性、陶冶情操的絕好選擇。我覺得這個節目,就是當年劉教授上古典文學課的一個延續,我聽著它仿佛又回到學生時代,回到那個讓我魂牽夢繞的孔子故裏。

我們所學專業是漢語言文學,大家都沉醉於詩詞歌賦,各種文學社團便應運而生,其中以“朝花”詩社最為著名。或許是深受聖賢文化的熏陶,我突然萌發寫詩的靈感,一首首雋永秀麗的小詩仿佛一朵朵花瓣,開放在飄著墨香的報刊雜誌上。於是我自然成為了詩社的一員,我和那幾個極具才氣的同學一道,懷揣遠大抱負,鐵肩擔道義,妙手著文章。那些日子我覺得非常有意思,為了出一本詩社刊物,大家出錢的出錢,出力的出力。說是出錢,其實都是象征性的,意思意思而已。都是鄉下來的窮學生,手頭拮據得要命,但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就這麼一折騰,刊物所需要的紙張和印刷什麼的,最後都迎刃而解。

我印象最深的是在刊物封麵的設計上,大家意見不統一,甚至於產生了激烈的爭論。一派主張古典美,一派堅持現代感,最後還是社長一錘定音,鎖定了鳳凰涅的寓意:“郭沫若是中國現代白話詩歌的裏程碑式人物,其代表作《鳳凰涅》歌頌死而複生後的歡暢,正好寓意我們舊我不複存在、新我即將誕生!”大家覺得有理,便一致擁護。詩社刊物一問世就一炮打響。

最有意思的是我們在校園叫賣詩刊的情形,那時正值冬季,曲阜雖不像新疆一樣冰天雪地,但也是寒氣逼人,凍得人的手臉都紅彤彤的。我們每個詩社成員懷抱著一摞刊物,像是抱著自己新生的嬰兒,那個成就感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買本《朝花》吧,它是我校第一本民間詩刊,作者都是中文係才子,水平很高呢!”我們一遍又一遍地在教室與宿舍之間來回叫賣著,甚至天黑了都不覺得。而由於我是一名來自新疆的維吾爾族學生,別人出於好奇,也會從我這裏買上一本瞧瞧。

就是這薄薄一冊的《朝花》詩刊,不知伴隨我走過了多少個春夏秋冬。到後來我娶妻生子、成家立業,從農村到城市、由平房到樓房,家搬了一次又一次,東西扔了一件又一件,但惟獨《朝花》詩刊保留至今,似乎已成為傳世之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