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卷 第1章 1(1 / 3)

這是第一學期期末測試前一周的某個放課後發生的事。

連動蓮也正在專心致誌的學習。因為放課後教室裏的空調停止工作的緣故,隻有靠打開的窗戶裏吹進來的風才能讓人感到涼快些。蓮也一邊忍受著聒噪的蟬鳴聲、一邊解答著數學問題集。

但他不是一個人,有一個同伴在。

這家夥從剛才起就沒有正經的學習過,而是一直用灼熱的視線注視著蓮也。

「我說啊我說啊,師父。」

舞波昴用格外興奮的聲音說道。她的身體微微晃動,美麗的黑發在陽光的沐浴下起舞。

「怎麼啦,笨蛋徒弟。」

「對著我的臉蛋,親親?」

「好,去醫院吧。」

蓮也用手指著窗外示意——笨蛋?請?回家!

昴很不爽地敲了敲桌子。

「我明明上周才出院的,為什麼又要去醫院!?」

「沒有為什麼!在我用功的時候說什麼“親親”之類話的笨蛋最好去看一下有沒有毛病!特別是腦袋裏麵!」

「我什麼毛病都沒有!」

「是嘛,那你給我說說你想幹嘛。」

蓮也提心吊膽地提問道。為了方便隨時能夠逃跑,他把身體微微抬離了椅子。

「我的意思是,希望你,親一下,這兒。」

昴用手指戳了戳她那宛如剛做好的年糕一般柔軟的臉頰說道。

「憑什麼啊。」

「需要理由麼?」

「廢話。如果一個路過的陌生男子冷不防地親你一下的話,你會如何處置那人?」

「讓他哭笑不得。」

……你想幹嘛?

「不過,師父可不是陌生人呀!你訓練了我,讓我變得很強!」

「你是指禦神星排位麼。」

蓮也身子靠向椅背,長歎一口氣。

在這所私立禦神星學院的高中部,正在進行著一種被稱為「禦神星排位」的異能戰鬥。一開始,蓮也心想『異能是什麼?能將硬幣以3倍音速射出或是瞬間移動的超能力者們進行規模宏大的戰鬥嗎?』。無法否認,在轉校前聽到這些流言蜚語的時候,占據心中八成的是將信將疑,二成則是「惴惴不安的期待」。

可是,當蓮也在表演賽的最前排觀戰的時候,這種期待被擊打得粉碎。

參與戰鬥的不是超能力者,而是黑帶空手道家以及裹著毯子的家裏蹲。

空手道高手VS.家裏蹲。

獲勝的是家裏蹲少女。

莫名其妙。

「將那些奇人怪人統統打倒直指第一,可是非同小可的事啊。」

因為某個原因,昴以排位第一為目標。但是,去年年度(一年級)順位墊底,反倒被人起了「倒數第一馬桶」這麼一個綽號。這絕不是因為她沒有實力,而是由於她經常蠻幹導致玩火自焚或是耗盡體力自取滅亡的緣故。

不過,現在可不一樣了。

昴通過蓮也嚴苛的修行,現在已經擁有絲毫不遜色於高排位者的實力。

「話是這麼說,但還是敵不過瑞貴的吧。」

沙良瑞貴是蓮也的青梅竹馬,同時也和他師出同門。在國中畢業之後先蓮也一步進了禦神星學院,並完成了以一年級生的身份升上第一名這一壯舉。蓮也追隨著那樣的瑞貴,晚了一年來到這個學院。

但造化弄人,蓮也當上了昴的師父並站在和瑞貴敵對的立場上,聽起來真是匪夷所思。在這個學院裏,也許有能夠扭轉人命運的東西存在。

「可是可是,我也有贏過沙良瑞貴的地方吧?」

「誒,哪裏啊?」

於是昴扭扭捏捏的視線朝上看了過來、

「那個,你想,比方說我和師父關係更好,之類的?」

「不……未必。」

蓮也移開視線如此回答道。既不是yes也不是no,而是「未必」。日語還真是方便。

「未必是什麼啊?告訴我是yes還是no啊!」

可是昴並沒有理解日語的特征。

「那麼,no。」

「好過分!師父你不是人!」

「……」

到底想要我怎樣啊。

「嘛,能不能戰勝瑞貴,得取決於今後的努力呢。」

昴「噗絲」地單單鼓起了右邊的臉頰、

「那麼,我會努力……所以,親親?」

蓮也下巴掉下來了。

「所以什麼所以啊!完全沒有因果關係嘛!」

「有的啦。怎麼說來著,……糖加糖?」【注:她原本想說的是“飴と鞭”(糖加鞭子),中文一般說成“胡蘿卜加大棒”,指運用獎勵和懲罰兩種手段來激勵人的行為】

「隻有糖啊!你是有多想甜死自己啊!總之不行的事就是不行。」

於是,昴垂下長長的睫毛,肩膀也有氣無力地聳拉了下來。

「因為,我長得不可愛?所以討厭親親?」

「才,才不是這樣啊。」

光是看容貌的話,昴相當的可愛。兩束黑發宛如雨後的夜空一般美麗,再配上白色的發飾和白色的製服,顯得相映成趣。皮膚也是雪白,光滑富有彈性。微微濕潤的眸子就像小狗那樣惹人憐愛。

但是,對蓮也來說——昴擁有一個其他女孩子所沒有的「與眾不同的地方」。

「知道了。」

昴小聲歎了口氣。

「是我太任性了,對不起。」

「……哦,哦。」

對於昴的突然道歉,蓮也顯得不知所措。

「就算是受女孩子之托,師父也不會很輕浮地去親她的吧?」

「這個嘛,是理所當然的啦。」

「誒嘿嘿。能夠確認師父是個正人君子,也未嚐不是件好事呢。」

昴很開心似的微笑著。

蓮也也跟著微笑起來——但就在這時,昴的臉蛋上產生了異變。

有文字浮現出來了。

以由上而下書寫的方式分成左右兩邊寫滿了整個臉。

『連親親都做不到』『沒出息的懦夫』。

「你丫的什麼意思你個笨蛋徒弟!?」

蓮也用雙手抓住昴的左右臉頰向兩邊扯,連文字都變得歪歪扭扭的了。

如此這般,昴身上背負著「真實想法或者心情會轉變成文字在臉上顯現出來」的神奇詛咒。似乎是叫「露涅的星咒」來著,最初見到的時候還讓人不知所措,而現在已經習慣像這樣吐槽了。

「這和有沒有出息有半毛錢關係嗎!為什麼非得毫無理由的『親親』不可啊!」

「瀫礜剳咜綂!呴駝疜痲奩廼媆弲奆劬!」

就算臉頰被拉扯著,昴還是試圖回答。因為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些什麼所以蓮也就把手鬆開了、

「因為你就是沒出息啦!」

完全破罐子破摔了。

「明明女孩子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母親大人也說過,『武士不露幼妻』!」(注:原本的諺語是『武士は據え膳食わねど高楊枝』,說的是武士即使因貧窮而吃不上飯,也會像剛剛吃過似的悠哉遊哉地用牙簽剔牙,形容武士不為五鬥米折腰的骨氣。可譯作“武士不露餓相”。而“妻幼兒”和“高楊枝”讀音相似,昴搞混了)

「我又不是武士!而且這句諺語錯得太離譜我都不知道該從哪兒吐槽了!」

「不要詆毀母親大人。」

「若無其事地把責任推卸掉了!?好,那我一個個吐槽給你看!第一!諺語牛頭不對馬嘴!第二!幼妻是怎樣?那個武士是蘿莉控嗎?或者說是那種PLAY麼,啊啊!?第三、」

「師父。」

「幹啥啊!」

「『那種PLAY』是什麼?」

瞬間,蓮也僵住了。

「說、說到PLAY嘛,那個、應該是角色扮演吧、呃呃。」

昴一臉茫然地歪過了腦袋。

「你是說扮演幼兒?」

「嘛、嘛就是這種感覺吧。」

「武士會和夫人一起玩扮演幼兒的遊戲嗎?」

不,這是我想問你的才對。

「所、所以說啦,就算是角色扮演遊戲,也不是像小孩子玩的那種過家家啦、那個……」

已經有點語無倫次了。

「沒法回答麼?」

昴「唰」地指向蓮也的鼻尖、

「對於這種無法好好說明的事,一開始就不該說哦,師父。」

「抱、抱歉。」

「沒關係。因為你坦誠地道歉了,所以我就原諒你。」

「非常感謝!」

「那麼,作為補償、」

昴微笑著,將右邊的臉蛋朝向蓮也、

「來,親親?」

哇噫。回到原點了。

「所以說告訴我理由啊!」

「不要。」

兩人一蹬椅子站了起來,隔著桌子互相瞪著對方。

「無論怎樣都不說嗎?不說也行,我問你的臉蛋去。」

「呼誒?」

蓮也在極近的距離聚精會神地凝視起昴的臉蛋來。

旋即,和蓮也預想的一樣,臉上漸漸有文字浮現了出來……

(捂臉)

「啊,真卑鄙啊你!」

昴立馬用雙手夾住臉蛋,將文字遮蓋了起來。她用她那宛如壓扁掉的豆沙包一般的臉「呼咻咻」地笑著。

「把手放開笨蛋徒弟!」

「我8要我8要,笨蛋係父!」

就在蓮也為了把昴的手從她臉上拿開而和她你推我搡成一團的時候,教室的後門嘩啦一聲打開了。

「其樂融融,真是美哉!」

這是一個瘦高個、看上去很精悍的男子。

他不修邊幅地穿著穿慣了的夏裝短袖襯衫,最上麵的一個扣子沒扣。麵露和藹可親的微笑,步態優雅地向這兒走來。

乾暗鳴。高排位者之一,自認為自己是「愛的使者」的博愛主義者。

「怎麼啦乾,有什麼事嗎?」

蓮也鬆開抓著昴的手,向後退了一步。和他相識已久的蓮也很清楚不能對他放鬆警惕。

乾誇張地聳了聳肩膀、

「別那麼見外嘛。拜訪友人不需要理由的吧?」

「嗯,如果是普通的朋友的話。」

「哦?你的意思是說我不普通麼。也就是說……特別關係?」

「這話從你嘴裏說出來還真是下流呢!不是那種意義上的特別啦!」

「太見外了哦連動。我們不是互相確認屁股柔軟度的那種關係麼。」

「呼誒」、昴驚叫出聲。

蓮也滿臉通紅地辯解、

「不、不要說那種容易引起誤解的話!我可沒有確認過哦!?」

「是嘛,隻是我單方麵確認過啊。那麼,這次也由你來確認我屁股的柔軟、」

「免了!我這一輩子都不想知道!」

「原來如此,『不想屁股』啊。哈哈哈,連動的幽默感也是出類拔萃的呢。」(注:“不想知道”和“不想屁股”讀音相同)

「把話題給我從屁股上移開啊啊啊啊!多理解下日語啊啊啊啊!!」

不顧抓著腦袋發狂的蓮也,乾拉住了昴的胳膊。

「我有話要和你說。」

昴順從地點了點頭之後,把桌子上的學習用品迅速地收拾進書包裏。

「我和小暗先回去了哦?」

「抱歉連動,借你的愛徒一用。你就加油應付測驗吧。」

向呆在原地的蓮也揮了揮手之後,兩人匆匆忙忙地從前門走了出去。

教室驟然安靜下來。

體育館後麵雜木林中的知了開始鳴叫,主張著自己的存在。

「這都哪跟哪啊。」

被一個人落下的蓮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作手托腮狀。

被莫名其妙地糾纏確實很讓人困擾,但剛才那樣總覺得像是被孤立了一樣,太沒趣了。雖說昴和乾是青梅竹馬——但那兩個人,究竟在打什麼鬼主意啊?

昴和乾走在車輛無法通行的沿河田埂小道上,這是隻有住在附近的小孩才知道的近路。

夕陽在緩緩流淌的水麵映照出倒影,乾眯起了眼睛說道、

「看來無論如何,都不能使用尋常的手段了。」

昴愁眉不展地點了點頭,把小石子扔進了河裏。

「我原本以為隻不過是『親臉蛋』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看來是太天真了。連動果然還是個處——不,是個價值觀陳舊的人。雖說是個值得全身心去愛的男人,但隻有這次無法發揮作用呢。」

「而且還要一百次的吧?」

昴仰望著比自己高得多的乾,蹙起了眉頭。

「不對著臉蛋親一百次的話是不行的吧?」

乾點了點頭。

「當然,不是誰都可以的。必須要是自己愛慕的對象,對著產生詛咒的部位吻一百次才行。這是沉眠於乾家倉庫的古文書『星靈異文記』上所記載的『露涅的星咒』的解咒方法。」

昴用指尖觸摸著自己的臉頰。

「小暗,剛才沒有文字浮現出來吧?」

「啊,沒關係的。」

昴呼地歎了口氣,麵色陰沉起來。雖然一直都表現得樂觀開朗,但當自己心裏想的東西被周圍人看得一清二楚的時候,果然還是有點不好受的吧。

「跟師父實話實說不行麼?」

「不行。那樣的話就不好玩——不對,解咒的成功率會降低的。進行這種儀式應當保密才對,不告訴他理由,在很自然的情況下被『啾~』才是最重要的。」

昴的臉蛋像是要和夕陽爭個高下一般越變越紅,也許她正在腦補被蓮也親吻時候的情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