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一班鬼訴冤取命 崔判官秉筆無私(1)(1 / 2)

詩曰:

圓者被人譏,方者被人忌。

不方與不圓,何以成其器?

至圓莫如天,至方莫如地。

天地之大也,人猶有所議。

人或譏我圓,我圓思以智。

人或譏我方,我方思以義。

醒者彼自醒,醉者彼自醉。

寧識陰司中,報應了無異。

卻說第七宗是一幹柴頭鬼,像有頭又不見個頭,像有手又不見個手,像有腳又不見個腳。凹頭突腦,烏蕉巴弓,原來是火裏燒過來的,故此叫做柴頭鬼。哭哭啼啼,都說道:“我們一幹人,是羅斛國謝文彬麾下的番兵,共有三五千個。因為謝文彬和南朝爭鬥,與我們何幹?被南朝五營大都督設下毒計,把我們連人連船盡行燒死。蛟龍廝戰,魚鱉何幹?活活的燒死我們這三五百個的性命。情實無辜,告五營大都督填命。”崔判官道:“你隻說五營大都督,還是甚人才好對哩?”柴頭鬼說道:“就是唐狀元為首。”判官道:“若你們委實無辜,這就該唐狀元填命。”

第八宗又是兩個小後生。一個駝著個背,口裏叫著:“好疼也!好疼也!”一邊叫著,一邊說道:“我是爪哇國蘇刺龍。臨陣之時,被南朝馬遊擊背空處打一錘,打得腰駝背曲,一命歸泉。屈死無辜,告馬遊擊填命。”一個連肩帶背,拎著半邊身子,哭哭啼啼,說道:“我是爪哇國蘇刺虎,臨陣敗走,暗地裏馬遊擊一刀,卸下一邊身子來。身死無辜,告馬遊擊填命。”

第九宗也是兩個後生。一個拎著一副頂陽骨,哭哭啼啼,說道:“我是爪哇國一員副將,名字叫做哈刺婆。臨陣之時,被金都督偷空兒一鏡,镋掉了一副頂陽骨。屈死無辜,告金都督填命。”一個背著脊梁骨,哭哭啼啼,說道:“我也是爪哇國一員副將,名字叫做哈刺密。回陣之時,也被金都督背後趕將來,脊梁骨上一镋,镋得一命歸泉。身死無辜,告金都督填命。”

第十宗是五百個番兵,站著的就是一千個。怎麼這等多哩?

原來一個人是一刀兩段的;上一段,下一段。雖是五百個人,上下兩段,卻不是一千個?一齊兒哭哭啼啼,都說道:“我們叫做魚眼軍,承總兵官的號令,去到南船之下,被王元帥設計,滿船底下都是飛抓,抓起一個來,一刀兩段。屈死無辜,告王元帥填命。”

第十一宗是三千名步卒。一個個都是身首兩分,皮開肉綻,怨氣騰騰,哭哭啼啼,都說道:“我們都是爪哇國上銅板冊的軍人,跟隨總兵官出陣,大敗而歸,被南朝諸將擒獲。可憐我們三千個人,都是砍頭,都是剝皮,都是剮骨,都是一鍋兒煮吃了。有何得罪,遭此極刑?告鄭元帥填命。”判官道:“你們原是哪一個擒獲的,你們還尋哪一個,怎麼要鄭元帥填命?”眾人說道:“一鍋煮吃之時,都是鄭元帥主令,故此要他填命。”

第十二宗是十三個番官。渾身上下,寸絲不掛,連身上的肉都是一條一條兒牽扯著,哭哭啼啼,說道:“我們是爪哇國國王駕下親隨頭目,共是十三員。城池失守,與我等何幹?被南朝人拿去,一個人剮了一千刀。平白地遭此鋒鏑之慘,告鄭元帥填命。”

第十三宗是一個老大的番官。也拎著一個頭,哭哭啼啼,說道:“我是爪哇國一個總兵官,名字叫咬海幹,盡忠報國。被南朝拿住,砍了頭祭海。孤忠無以自見,反遭毒刑,告鄭元帥填命。”

第十四宗是一個女人聲口,苦無甚麼頭麵。哭哭啼啼,說道:“我是爪哇國一個女將,名字叫做王神姑,舍身為國,被南朝諸將萬馬踏為肉泥。蹠犬吠堯,吠非其主。遭此極刑,告南朝諸將填命。”判官道:“你那婦人的狀不準。”王神姑又哭又說道:“怎麼不準?”判官道:“我這簿上注得有你是自家發下大咒,咒神不肯恕饒,以致如此。下去,再查你前身。”

第十五宗是一個南朝人。拎著一個頭,哭哭啼啼,說道:“我本貫南朝人氏,名字叫做陳祖義,來到浡淋國,官授沙胡左頭目之職。好意迎接南船,反被他梟首示眾。恩將仇報,死不甘心,告鄭元帥填命。”

第十六宗是一連三個女人。一個女人拎著一個頭,哭哭啼啼,說道:“我是女兒國一個公主,名字叫做金頭宮主。為了唐狀元,被妹妹砍了頭。樹因花發,藕以蓮生,告唐狀元討命。”一個擠著個奶頭,哭哭啼啼,說道:“我就是金頭宮主第二的妹子,名字叫做銀頭宮主。為因唐狀元,致使第三個妹子一刀割了我的奶頭,重傷致死。唐狀元是個貽禍之根也,告唐狀元填命。”一個撚著一把腰眼骨,哭哭啼啼,說道:“我就是金頭宮主第三的妹子,名字叫做銅頭宮主。為因兩個姐姐爭風,是我判其曲直,被馬太監驀地裏一刀,刺了我的腰眼骨,刺了一個大窟窿,身死無辜,告馬太監填命。”判官道:“那兩個姐姐自己淫亂爭風,怎麼告得唐狀元?這個不準。這個妹妹告馬太監,還有三分理,待過會兒再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