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文軒笑而不語了片刻,湊近了顧辭,賊兮兮笑道:“你猜我還查出了一些什麼?”
“有話直說。”顧辭皺著眉,懨懨地看著他。
韓文軒坐正了姿態,似乎在心裏努力組織著語言,對顧辭小聲道:“去年秋闈中選的探花郎李源,那一片租庸調震驚朝野,哄得皇上龍心大悅,你可還記得?”
似乎是知道他要說出什麼來,顧辭皺著眉,沉默地看著他。
“能寫出那樣一篇文章,才氣和偉略可見一斑。必然有厚實的底蘊,才能這樣筆走龍蛇,滿紙雲霞。”說著,韓文軒惋惜地低低歎了一聲:“可惜啊,你看李源當年多麼意氣風發,僅憑這樣一篇文章就織就似錦前程來,皇上何其寵愛他,直接就安排到了翰林學院做了正四品侍郎,險些越過了玥兒去。可你看看現在呢,誰還記得什麼李源,能力後續不上來,想必皇上都快想不起這個侍郎大人了吧。”
“你是說,李源的租庸調,是安靖遠寫的?”顧辭皺眉說道。
韓文軒折扇一展,帶著神秘的笑容點了點頭,“正是,我已經反複核實,除此之外,那篇租庸調我也看過,差人找了安靖遠其他的文章做對比,風格之強勁,用詞之意境,旁人是絕對無法輕易模仿出來的。”
顧辭眼瞳一漲,神情中的驚訝不可言說。
他並不驚訝那篇滿紙雲霞的租庸調是出自安靖遠之手,而是驚訝這些種種沈千幸早就告訴過他!
她曾經切切實實地說過,翰林侍郎李源的文章乃是安靖遠代筆,隻是暫且要引而不發,日後必然能借此將顧寅狠狠拉下馬……
顧辭轉頭看了正在和韓玥小聲說話的韓玥,心中千萬種思緒都飛速湧上來。這一刻他實在不知道要說什麼好,想什麼好。她先前的籌謀竟然能一直蓄力到現在,若不是因為玄雀突然而至的插足,沈千幸沒有失憶,時至今日,不知道還能再一一將誰設計到陷阱中。
有那麼一瞬間,顧辭不是慶幸他擁有沈千幸,而是慶幸沈千幸沒有站在他的對立麵。如果要和沈千幸交手,顧辭還不知道誰能謀得勝利呢。
他不禁想起他們初見第一麵時,沈千幸那樣沉穩篤定地對他說:我助你登得大寶。
當時他會同意和沈千幸結盟,看中的也是沈千幸背後的將軍府,隻是時至今日顧辭才明白,沈千幸當時說得就隻有她自己,無關將軍府。
顧辭忽然發現,不管是感情上還是命途上,這輩子有沈千幸在身邊,是他最為幸運的一件事。
韓文軒當人是不知道顧辭現在腦子裏正在想什麼,輕吹一口手中清茶道:“你就沒什麼別的要說的了嗎?”
“太子和徐皇後可知道這件事?”顧辭口氣冷硬的問道。
韓文軒哼地一聲勾唇,竊笑道:“太子似乎早就知道,李源明白自己幾斤幾兩重,自己的能力能不能擔得翰林學院侍郎一職,他這一點倒是聰明,早早就告訴了太子。不過咱們這太子有從‘聰明’你也知道,得知這件事也沒做什麼別的,光是把李源給藏了起來了。我想這件事,徐皇後應該是不知道的,否則怎麼可能任憑這樣一個滔天禍患留在身邊?哪怕是讓李源暴斃,惹了皇上一時的怒氣,也比後麵爆發扣了個欺君罔上的罪名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