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呢？”我緊縮眉頭，胤禩他到底作了怎樣的計劃和準備？讓譯劭送我離開然後呢？“還有，這是什麼地方？”
“我們昨晚連夜出了京城，這裏是京郊我熟稔的一戶農家，皇上現下已經全城戒嚴搜索，恐怕今日便會查到郊外，此地已不宜久留，我也不想連累這戶無辜的人家，既然你醒了早早動身才是上策，包袱我收拾好了放在車上，我們隨時都能出發。”譯劭說完就傾身上前兩步，伸出手來觸碰我的小臂。
“不，譯劭，你走吧，我不走。”我倒退兩步避開，他的手懸在半空中進退維穀，有些尷尬。
“為什麼？你好歹給我個解釋，我才好向八王爺交代不是，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進宮常伴君王側嗎？”譯劭露出了一絲鄙夷的神色，冷冷地笑了。
“是，我貪戀榮華富貴錦衣玉食，這天下的最高統治者是我的舊戀人，我去投奔他有什麼不對的？何必放棄舒適寬敞的陽關道去過那顛沛流離食不果腹的獨木橋？反倒是你和廉親王才應該真的當心！”我恨恨地說道，唇邊綻放一朵妖冶的罌粟般的狠毒陰笑，“當初是我年少無知選錯了陣營，我以為廉親王可以成就一番大事業的，不料現今卻是落魄如斯，既然這樣，我又為何要跟著他過這苦日子？人生不就是同路了就一起走一段，不同路了就分道揚鑣嘛，有什麼好留戀的？”
“你說什麼？完顏清瑤你何時變得……”
“變得你都不認識了是嗎？”我挑了挑眉，輕蔑地斜睨他一眼，“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隻是一直隱藏地恰到好處，你們都被我的假象蒙蔽了而已，那現在你知道我的想法了，是不是可以高抬貴手放我去追尋海闊天空了？”
側行一步繞開他僵硬的身軀，腰間忽然橫亙了一支手臂擋住了我：“我不信！”
“請你不要阻礙我光明的前途，我要是錯過了，你可賠不起。”我頓了頓腳步，稍稍轉身勾起一抹笑，隔空指了指他的胸口，“搭上這條爛命也賠不了。”
他沒有一點收手的跡象，我回身暗昧地湊近他，一手撫上他的臂膀一手搭上他的肩胛，將身體貼近他的身軀，在他的耳垂處噴著熱氣：“那你說，要我怎麼做，你才願意放我走？非要過了今夜才行麼？”
驟然我被推出三步遠，本就帶傷的背脊又撞上了門框，激起了一輪劇痛，我的手繞到身後扶住木門才不致滑下去。
“滾！”譯劭轉過身去背對著我，一掌拍到幾案上發出震天的聲響，桌上水壺裏的燙水滿滿撒了一桌。
“謝啦。”我故作輕鬆地微笑了下，雖然知道他看不到，但還是盡量使神情更加欣喜和歡脫。
回過身啟步離去，我狠狠地握了握拳再鬆開，仰頭望向湛藍如洗的天空，既然什麼都無法改變，那麼我已不在意，譯劭，恨我吧，隻有恨才能讓你對於我的離開不那麼傷感。
你們都應該得到幸福的。
果然，城門處赫然站立著兩排官兵，對每一個出城的人都仔細打量後才放行，跨下馬車向一個人影走去，笑吟吟道：“順公公別來無恙。”
“瑤福……哦不，夢嫣姑姑，你可回來了，聖上召見您呢。”小順子改口極快，機靈而畏懼地看了我一眼，旋即低下頭去讓出一條道。
乘上轎輦，一聲尖銳的“起轎”，我的胃霎時抽痛了下，翻江倒海的極其不適，約莫是方才的撞擊波及到了，冷汗涔涔而下，寒風順著轎壁的窗戶縫兒湧進來，更是加劇了腹部的絞痛，我抬起手打算掩上那條細縫，卻發現外頭的景象是那樣熟悉，就似身體的一部分。
可惜不同的是，府門上掛了紅綢紅燈，園子前賓主盡歡，門庭若市，是不是像我嫁進這裏的時候一樣呢？
“停轎……”我的聲音細若蚊蚋，但隨在轎旁的小順子卻聽到了，急忙喊道：“停轎！停轎！”
漫天的紅緞，觸目皆是一片喜氣洋洋，瑤園這是要迎接新女主人了嗎？
“八王爺。”我對著一個英挺偉岸的背影言笑晏晏，緩緩踱了過去，隻覺那高大的身形驀然一滯，然後以一掠無懈可擊的笑容來應對，我亦笑，“八王爺好福氣，園子裏納了新人呢。恭喜恭喜！”
“舊人剛走這園便迎了新人，正取了吐故納新枝繁葉茂之意，好兆頭啊。”小順子也湊上前來插了一句。
“多謝。”胤禩一拱手，疏離而冷淡。
“既是這樣，我也不好在這裏打攪八王爺的好事，王爺徑自忙去吧，我隻是想進來沾點喜氣，驅驅周身的晦氣罷了，還得謝謝王爺不嫌棄。”我低身福了福，“暫容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