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的話,如今我來了,皇上可否放過他?”我渾身濕透,四肢早已凍得僵硬,激冷敲擊著骨髓,聲線幾不可聞地微顫。
“你從過商,該知道任何交易都有價碼,朕若放了他能得到什麼?”雍正的話語帶了些譏誚,似是不屑似是嘲弄。
“皇上想要什麼?”抬眸對上他犀利的目光,興許是毫不畏懼的眼神震懾到了他,他半晌沒說話,隻是像獵人般牢牢地盯著我,也或許,是在審度我的價值。
“你問朕要什麼?”冷冷的哼笑聲,他的指節有節奏地磕擊著案沿,“任何代價,你都願意付嗎?朕記得,你從進門起還未行過叩拜禮吧,怎麼,見到帝皇不必請安,也是你那個囂張的夫君教你的?”
“丹誠失禮,還望皇上見諒,不要與丹誠一般見識。”恭謹地跪下,額頭點地,“請皇上安,皇上吉祥。”
“丹誠……你還分得真清楚。”雍正語氣淡漠,卻夾雜了些許未名的情緒,“平身吧。”
“謝聖上,但丹誠有罪,不敢擅自起身。”直起身子低眉斂目。
丹誠,一則,說明了我的行為與胤禩無關,二則,我畢竟是禦封的格格,康熙離世不久之前剛晉為和碩公主,輩分上算是雍正的妹妹,他顧慮著這一層,也不敢做得太放肆太過火。
希望我沒有低估他。
“哦?丹誠公主何罪之有?”他饒有興趣地從禦階上踱下來,居高臨下睥睨著我。
“禦前失儀,其罪一,有違皇令,其罪二,女子幹政,其罪三。皇上曾下令不許為罰跪太廟的王公大臣求情,而丹誠適才已去過太廟,自己淋成落湯雞汙了聖眼不說,現下又要為他們一幹人等求情,這一條恰又犯了女眷幹政之罪。皇上,王子犯法與民同罪,丹誠甘願領罰,聽憑處置。”俯下身子,身軀緊貼金磚,我平靜述來。
猝然間,我的下巴被擒住,高高地勾起,麵龐直直對著雍正無限放大的臉,他的眼眸仿佛點燃了怒火,惡狠狠地眯了眯眼,危險而恐怖,過了幾秒,他像扔掉一團惡心的垃圾一樣甩開手去,我的身體霎時失去重心跌坐在地上。
他直起身子:“朕倒要看看,你們夫妻情深至何種地步!你這麼驕傲的人除了能為他下跪求情,還能做些什麼!”
一隻有力的手臂如同老鷹捉小雞一般把我拖起,勁道極大,箍得我小臂的骨頭即將粉碎,還沒待站穩,他放手往後一推搡,我倒退出幾米遠後背直直撞在盤龍金柱上,酸疼得冷汗直冒,背脊瞬間脫力順著柱子滑下去。
“聽著,明日你正式入宮,身份和來曆蘇培盛都會為你打點好。隻有真正地控製了你,才是掐住了老八的七寸,別想著連夜脫逃,這京城早已布下天羅地網,一隻蒼蠅都別妄想插翅飛出去。”雍正背對著我,不辨神情,身形一貫的強勢堅硬。
“是,丹誠遵旨。”我應,根本就沒想過逃走,如果想逃,今天就不會自投羅網。
“恭送皇上。”雍正的身影轉過屏風繞進內殿,我整個人幾乎是趴在地上,肩胛處一片酸痛,暫時難以直立。
不行,我要趕緊回去,踉踉蹌蹌掙紮著站起,心情激動地向外奔去,待我回到園子,胤禩也該回來了,我想見他,早前從沒有過的,想見他。
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地撞開門扉,屋子內卻是空空蕩蕩的,一絲人氣也無,難道胤禩還沒有回來?雍正一代君主竟敢食言,他究竟還要折磨胤禩到何時?
依然滴水的衣袖下,五指緩緩握緊,忍,除了忍還是忍嗎?連放手一搏的機會都已丟失……
腰背處有大半的衣衫已被體溫烤幹,膩膩地糊在身上十分不舒爽,脊梁上還留有方才猛烈撞擊後的隱痛,“啊!”驚呼出聲,脊背上傳來一陣激疼,疼得我不由得咬緊牙關,臉色煞白。
“怎麼了瑤兒?”三分疲憊三分焦急的語氣,在眼前放大的正是思念的人兒。
“沒……沒什麼。”我大力地呼吸一口,擺擺手故作輕鬆,“被你嚇到罷了,你走路都不出聲的啊,跟貓兒一樣。”
“是你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愣愣出神的,還怨我。”胤禩笑得雲淡風輕,抬手輕撫我的發,驚詫道,“頭發怎麼是濕的?你淋了多長時間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