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愛的是鮮豔的容顏,
青春時期的標誌;
但是蒼白的麵色,憂鬱的征狀,
卻更為可愛。”
車氏雖說是俄國人,但他的這些話,對於中國的情況我看是適用的。
當然,今天人們對青年女子的“白”也很欣賞。這要作具體分析。一部分原因可能是現在勞動條件改善了,不用像過去那樣風吹日曬、下大苦力,麵色白嫩細膩成為生活優越的標誌,而不是蒼白病態的症候。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傳統觀念的延續和影響,封建社會主流意識形態曆來以白為美,這種觀念深入人心,影響全社會,成為一種審美無意識,所以今天人們也就不自覺的接受了這種觀念。
但是,無論如何“白”絕不是美女之美的唯一標誌。女運動員的健康的紅黑色,不是也很漂亮嗎?
“眼”為心聲
“眉眼”一款,更印證了前麵我們所說中國人在看人體美時不重外形而重內美的觀念。第一,李漁說:“吾謂相人之法,必先相心,心得而後觀形體。”這就是說,李漁欣賞人的美,首先看她的“心”,即內在精神,形體放在第二位。第二,“形體”又主要是衣服遮蔽之下能看得見的部分:“形體維何?眉發口齒,耳鼻手足之類是也。”把“形體”限定在“眉發口齒、耳鼻手足”上是很可笑的,形體就應該主要是人體的完整輪廓、線條,單是“眉發口齒、耳鼻手足”怎能見出完整的人體美?然而,這就是中國人不同於西方的關於人體美的審美觀念。中國人絕不會像古希臘人那樣欣賞人的裸體美(無論是男子的裸體還是女子的裸體),一般也不欣賞人體的肌肉的美、線條的美。
中國人重內美、重心靈,因而也就特別看重人的眼睛。“心在腹中,何由得見?曰有目在,無憂也。”眼睛是心靈的窗戶,看來李漁是十分懂得這個道理的。由眼睛確實可以看出一個人聰穎還是愚鈍的大體情形,看出一個人豐富而複雜的內心世界。但是李漁說“目細而長者,秉性必柔;目粗而大者,居心必悍”雲雲,卻是不科學的。這一款的後麵談到眉時所說“眉之秀與不秀,亦複關係情性”,同樣也是缺乏科學根據的。
品手論足
提倡女子纏足、對女子的所謂“三寸金蓮”讚賞備至,充分表現出了中國封建時代士大夫的變態審美心理,而李漁在這方麵可以說是個典型代表。
好好的一雙腳,硬是活活地把它的骨頭纏折,使它成為畸形,這簡直太殘忍、太殘酷了!而千百年來竟然把它當作一種美來欣賞,而且有的人還津津樂道,讚不絕口,豈非咄咄怪事!
這怪事就出在中國古代。據李漁的一位友人餘懷在《婦人鞋襪辨》(收在《閑情偶寄·聲容部·治服第三》)中考證,女子纏足始於五代南唐李後主。“後主有宮嬪窅娘,纖麗善舞,乃命作金蓮,高六尺,飾以珍寶,綢帶纓絡,中作品色瑞蓮,令窅娘以帛纏足,屈上作新月狀,著素襪,行舞蓮中,回旋有淩雲之態。由是人多效之,此纏足所自始也。”後來,以纏足為美的觀念愈演愈烈,而且腳纏得愈來愈小,而愈小就愈覺得美,女子深受其害,苦不堪言。
對這樣一件天理難容的事情,李漁則傾注著他“滿腔熱情”,以色迷迷的眼睛加以注視,以猥褻的口吻、流著口水加以讚揚,真令今天還在愛惜李漁的人臉紅。請看李漁是怎麼說的:“予遍遊四方,見足之最小而無累,與最小而得用者,莫過秦之蘭州、晉之大同。蘭州女子之足,大者三寸,小者猶不及焉,又能步履如飛,男子有時追之不及,然去其淩波小襪而撫摩之,猶覺剛柔相半;即有柔若無骨者,然偶見則易,頻遇為難。至大同名妓,則強半皆若是也。與之同榻者,撫及金蓮,令人不忍釋手,覺倚翠偎紅之樂,未有過於此者。”
我認為,這是李漁學術思想上的一個汙點,也是他人品上的一個不足;不管李漁在其他方麵有多少成就。--當然對他的成就我也不會抹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