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劉易武失手被擒 李庭章驛站遇舊(1 / 3)

卻說劉易武奉了三爺的令去追那大漢。早先他們已經碰過麵,劉易武早就心知他輕功了得,於是跟得緊緊的,不敢有絲毫疏忽。這時候天空突然傳來轟隆隆的春雷聲,雨點開始稀稀拉拉的打落下來。劉易武心想,不知三爺和小福觀完審之後會去哪裏落腳。僅僅這一閃神間,已不見那大漢。劉易武左右顧盼,此時他落腳之處離城門卻不遠。左邊是一個小巷,通向西城集市。右邊則是一座小橋,跨過越州河道就出城了。這越州城門酉時關閉,過了酉時再要進出就隻能等到次日。眼下已經是申時末牌,是追還是不追呢?正思量間,劉易武遠遠望見城門口似乎是那個大漢的身影閃過,便心一橫,追出城去。

城外泥濘的道路上,一行商旅模樣打扮的人正朝越州城趕路。隊伍中間青布棚馬車上坐著的不是別人,正是朝廷特派的總辦治河總督李庭章。此時的李庭章和夫人正坐在顛簸搖晃的車上。他眯著三角眼,皺著眉頭思索著。話說這李庭章在朝廷素有能吏之名,為國盡心盡力。才過不惑之年的他,兩鬢已經泛起花白,額上刀刻般的皺紋更是將一品大員的貴氣散了個幹淨。不過李庭章雖然能力出眾,對於治河卻是外行。李的麾下,也沒有什麼水利人才,這讓他十分頭疼。縱然李庭章博學多才,但對於水患,他也隻知一疏一堵。具體怎麼疏,如何堵,他心中其實是沒有數的。如今的朝廷,奸臣當道。像李庭章這樣的忠於皇帝的忠臣,都陸續的被權相李騫安排了些刁難的差使,以將他們排擠出京師。此時李庭章一邊擔心著黃河水患,一邊又牽掛著年方總角卻要獨自在朝廷麵對梟臣的光和帝。這時置身如霧似煙的綢繆細雨中,李庭章想起了當年出京時在勤政殿與永光皇帝的會麵。

“李愛卿此去治黃,任重道遠。朕自幼讀書,史書上記載昔禹王之父鯀,靠堵截治水,時常無法兼顧,功敗垂成。而大禹反其道而行之,以疏導為主,引流入海,方成萬世之功。如今的朝廷,不正像這黃河上的驚風密雨?”那時永光帝不過才十六歲,目光略微有些遲滯。以黃河比朝廷,以疏和堵來比自己的策略。李庭章恭敬的跪在皇帝麵前,品味著疏堵之說,口中卻道:“皇上聖明!黃河泛濫,非一日之災。連年戰亂,河道不治,於國不利,民不聊生。皇上疏堵之論,甚是高明,臣雖然治水外行,但怎敢不盡心竭力?為國為民為君,臣定要將黃河治好。”說到這裏李庭章一頓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在皇上麵前不應該說自己是外行,略加思索又道:“誠如聖上所言,如今朝廷也泛黃災。天子聖君,行天之道,一張一弛,一疏一堵,恩威並重。治黃非一日之功,需要追源溯本。於小處,查缺補漏,於大處,因勢利導。來日河道整備,潮流順暢,則百川入海,玉宇澄清。臣以為皇上聲明燭照,定能使國家大治。臣願鞠躬盡瘁,萬死不辭!”這時李庭章想起永光帝聽到他對奏時的表情,竟是一片平靜,眼中毫無波瀾,說了幾句軟言安慰便讓李庭章辭行上路。他是真琢磨不透,當時永光帝這番話,是否已經看到了自己的局限和朝廷的威脅,卻覺得無力挽回狂瀾呢?沒想到他出京三年之後,京師就傳出了永光帝駕崩的消息。這讓李庭章心亂如麻。他離京時對永光帝曾抱有厚望,並且永光帝正值青年,身體強壯,斷不至於三年的時光就駕崩啊!想到這裏他覺得一陣疲累,閉上了眼睛。

黃河的治河總督府在開封,李庭章這回從開封來到越州,是為了從江南刺史江皓明手裏提朝廷劃撥的治河銀子。如今的朝廷貪墨成風,上下官吏層層盤剝。若李庭章不親自來督辦,隻怕銀子還沒進開封治河總督府就十停去了七停。“老爺,夫人。這雨越下越大了,現在已近申時末刻,咱們是否在前麵驛站投宿?”說話的是李府的管家黃明。他本是李庭章的包衣奴才,從小伴讀,為人穩重,也曾練過幾下把式。此時一身短打扮,被雨水淋了個通透,衣服都貼在肉上,凍得瑟瑟發抖,活脫像個落魄的生意人。“這是何地?”李庭章掀起車簾,四處望了望,見道路兩旁水流成股,已經泥濘得不堪行走了。“回老爺的話,此處已是越州地麵,再往前五裏地就到城裏了。咱們一入江南地方就看見了治安榜文,現在越州城門定已經是戒嚴了,明日方能入城。這附近有官道驛站,咱們權先在此處落腳,明日一早進城不遲。”王夫人卻道:“也好,如此豪雨牲口也不堪驅使了,就在前麵落腳吧。”言罷看了李庭章一眼,似是征求同意。李庭章便略一點頭,算是準了。